冰凉的雨点轻打着,慢慢睁开双眼,这是哪里?希洛德左手撑起身体。右手缠着长长的带子,整条带子将一柄散发着银色光芒的长枪牢牢地绑在自己的右手。激烈的战斗让他血染全身,浑身无力勉强靠在一棵被烧半边的枯树下,瘫软无力得坐直了身体。左手一圈一圈解开缠绕在右手的带子,右手手掌上早已磨破,但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周围都是石头,巨大的石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块的石头?身边尸横遍野,半个山坡堆满了死尸,人类的、兽人的、甚至还有精灵族和库顿族的。这些死尸已经开始散发出尸臭味,又夹杂着兽人本来就有的腐臭味,难闻得有些呛鼻。
我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一堆问号在希洛德脑中。
剥掉残破的银甲,血污粘连着皮肉和破碎的布料,撕开时生疼无比。伴随着阵痛,破布片片从身上剥落。裸露的肌肉线条夹带着触目惊心的伤疤,这完全是久经沙场锤炼出的体格,沉思着围绕着自己的这些问题而入神。
“嘿!希洛德上校,希洛德萨夫杰中尉。是你吗?”远处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招手叫喊着。
“杰明,希洛德上校还活着,我们还有希望。”胖子对着瘦子说。
“艾瓦罗,我没瞎,都看到了。我们赶紧过去。”杰明不耐烦地说。
两人一段小跑来到了希洛德跟前,眼前的希洛德两眼无神地看着他们,有气无力地问:“你们认识我?我好像之前的事情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能先给我弄些吃的吗?”
胖子艾瓦罗从自己油腻的围兜里挖出半块熟土豆递了过去。希洛德接过后双手搓了搓就往嘴里送。大口嚼着土豆,有些噎着了。一旁的瘦子杰明立刻掏出自己的水壶递了上去。吃完了半块土豆,希洛德擦了擦嘴说:“你们可以先把我扶起来吗?”
肥瘦二人拉起了他,瘦子杰明让他勾着自己的脖子,胖子艾瓦罗则推了一辆平板车过来。二人再合力将他扶上了车。希洛德上车后便倒头沉睡过去了。
明斯特城内的军营医务所内灯火通明,医务员正在为伤员进行着救治,床位过于稀少,许多重伤伤员只能被堆在一旁,帮忙的士兵不时将一些刚死去的重伤员抬出医务所。战地医师长爱娜米尔罗特看着满屋子的伤员不禁摇头。自己原本还只是个普通医师,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医师长琴被调往东线,护城防线推荐由她接替医师长,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重了不少。眼见许多同胞因为没办法第一时间得到救治而失去生命,而自己心爱的人下落不明更是心中难受,眼眶渐渐泛出泪花。
“爱娜小姐,快来看下。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找到了希洛德上校了。他现在身体很虚。”胖子艾瓦罗在临时搭建的医务所帐篷外就高声叫唤着。
希洛德,这个名字让爱娜一下子惊喜不已。他还活着,他就是整个明斯特的希望,也是自己的希望。
她一路跑到帐篷门口看着平板车上虚弱的希洛德,连忙合十双手在胸前吟唱治愈之术,双手泛出幽绿的光芒,生命之力越来越强,双手缓缓触及希洛德的身体,幽绿的光透入他的体内。他渐渐张开双眼,望向爱娜。这张面容如此亲切,如此熟悉,但是却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眼前的美丽女子脸上有着焦虑,带着喜悦,而眼中却含着泪光。
“你是谁?我们之前认识吗?”希洛德一脸疑惑地问。
“?”爱娜一脸不解地看着希洛德。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不记得我?
瘦子杰明提了提自己快掉落的裤子说:“爱娜小姐,我们见到希洛德上校的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们两个带着希洛德跟我一起去见大主教。”爱娜说完就拿起自己的白玉法杖走在前往大教堂的路上。胖子艾瓦罗推着载有希洛德的车,瘦子杰明扛着那杆银枪跟在爱娜身后。
明斯特城外城墙高墙厚壁,饱经风霜的墙砖书写了这座城市的宏伟,但因为这场战争部分城墙被破坏的面目全非。残垣断壁之间还可以闻到烧焦的气味。魔古的兽人军团连续三天三夜的攻城已经攻破了北大门,外围的防御工事也逐渐撤进的中层城墙。在这场战争中席穆德三世的远见不得不令人佩服,原本明斯特城只有内城和中层两圈城墙,在席穆德四世出世不久后便令人打造最外围的那堵城墙。如今席穆德家族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纪,接任者——席穆德十四世虽然在治国方面有着突出的功绩,但是也正因为明斯特的富庶引来了兽人的觊觎。
天已阴沉昏暗,几人加快步伐,穿过士兵云集的中城区,直入内城区的大教堂。守护的士兵看着代表医师长的白玉法杖纷纷让道。白玉铺成的廊道,白玉法杖在廊道上透出幽绿的光芒,越是接近大教堂,幽绿的光芒更为闪耀,这种共鸣源于大教堂外的白冰玉法柱。手中的这支白玉法杖就是白冰玉法柱的一部分,当时的大主教一共做了7支白玉法杖,分别给了七位大医师,每位大医师再将它传给下一任继任者,现在爱娜手中的白玉法杖正是她的师傅传给她的,虽然得到了法杖的加持,但自己身上的重担也不轻,尤其如今战事当前。白玉法柱竖立在教堂前的广场上,一种庄重威严告诉着爱娜自己的责任是多么沉重。
大教堂沉重的木门敞开着,鲜红的地毯两边木椅有序地排列着。大主教手持主教之杖,背对着大门,殷红的长袍及地,镶嵌着金边显得格外华丽。沉稳的大主教向上伸出左手大喝一声:“你们给我站住,别再走过来了。”
爱娜停住原地,胖子瘦子扶着虚弱的希洛德也停住脚步,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爱娜上前一小步问道:“胡莫切亚大主教,请问为什么让我们停下?希洛德不知道怎么了,他失忆了,而且现在身体非常的虚弱。”
大主教慢慢转过身,主教之杖直指希洛德大声说道:“希洛德身上被施了诅咒,这咒文的怨力太过于强大,你回过头看看地上就明白了。”
爱娜满是疑惑地回头望去,只见白玉地板部分出现了斑斑黑灰色,沿着他们来的足迹慢慢散开。“这是……?”
大主教走下台阶,来到他们面前。单手将希洛德翻了过来,说:“你们看他的背。”只见希洛德的背部一大片的灼烧伤痕,伤痕上布满棉絮状的黑丝。
“大主教,这是……?”爱娜一脸焦虑,问话的时候嘴唇微微颤抖。
“卡多姆人恶毒的黑煞咒,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咒术,在洛瓦大陆几乎已经没有咒术师会操纵这种咒术了。”
“卡多姆人不是已经迁徙到坎西大陆了吗?怎么还会在洛瓦大陆呢?”爱娜深感疑惑地问道。
“医师长爱娜,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你先试试用净化术控制下这黑煞。一旦黑煞游走全身,希洛德就完全会被黑煞控制住。到那时候我们的希望之光希洛德将会变成恶魔的使者。”大主教说完立刻施展了一个法术,希洛德被这股法力牵引到了半空。
爱娜双手合十开始吟唱净化术,一道白光顺着周身射向希洛德。棉絮状的黑丝慢慢从伤疤处掉落在地,每掉落一片就如气雾升腾一般消失不见。
希洛德后背的黑丝残存无几,但是在最中心处有一片黑色的碎片直插皮肉之中,那块黑色的碎片闪着乌黑的邪光。
“看到了吗?这个就是黑煞咒术的源头,看来必须除去。”大主教提着主教之杖指着插在希洛德后背的碎片说。话音刚落希洛德慢慢飘落下来。
众人一脸不知所措,爱娜停止施法,上前抱住希洛德。眼前的他已经虚弱不堪,完全没有了曾经骁勇善战的英姿。看着他微微闭起的双眼,爱娜的泪水顺着光滑的脸庞滑落。“大主教,你快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我怕他撑不了多久。”
“据我所知,黑煞咒不会让人死亡,但是被施咒的人会逐渐失去心智,忘记过去,自己的心智会被施咒者完全控制,最终成为施咒者的傀儡。”大主教踱着步子来到希洛德身边,主教之杖上的宝石幽幽闪着红光。“与其让我们最强的战士被敌方所控制,不如就此了结吧!”
“不行”随着爱娜的大叫声,一道白光笼罩着希洛德,形成了一个透白的保护罩。“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大主教我求你了,再想想办法吧!”
“我无能为力,但是从刚才你施展净化术的情况来看。净化术可以短暂抑制黑煞咒,但他体内的黑煞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强烈,到那时候,恐怕净化术也无法抑制了。”
“大主教,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们一定能想到别的办法。”爱娜哭泣着说。
大主教被这哭声所感动,慢慢放下了准备施法的主教之杖。从自己的法袍中取出一条项链,项链上有一个三角形的白玉吊坠。递给爱娜的时候白玉吊坠还散发着与爱娜白玉法杖相同的白光。“这条白玉项链可以增强所有的治愈系法术,给希洛德戴上,希望可以增强净化术对他的帮助。同时你必须一刻不离陪在他身边,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待会我会向你施展强化术,你再施展净化术。看看能不能让他苏醒过来。”
爱娜接过项链后立刻给希洛德戴上。大主教吟唱片刻在爱娜身上施展了强化术,爱娜感受到了强化术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后再次吟唱净化术。比先前更为强烈的白光照射到了希洛德身上。这次希洛德后背上的黑色碎片瞬间失去了乌黑的邪光。而他也慢慢睁开双眼看向爱娜。
“爱娜,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在大教堂?胡莫切亚大主教您怎么也在?发生了什么事?”身体还有点虚弱的希洛德问着,希望可以得到答案。
“有许多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你中了邪恶的黑煞咒。我们刚刚……”大主教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女声打断了他。
“胡莫切亚大主教,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并不是时候,北海帝国军和兽人联军的已经攻破了外围城墙,现在中层区的东门和北门也即将被攻破。我希望希洛德萨夫杰中尉可以临危受命,将东门的敌军消灭。这样可以转由外围突破,截断北门的敌军支援。这是军令牌,别再温柔乡了,我的银色闪电,快点整装出发吧!”说完就把军令牌丢给了希洛德。
希洛德随意张开右手,轻易地接住了丢过来的令牌回复道:“洛芙兰朵少将亲自来给我送军令牌,实不敢当。唯有受命。”轻轻推开爱娜后说道:“爱娜,国之危难,我必须我先去解东门的危机。”说罢就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伸手扯了门旁的布帘往身上一裹,大声说:“还有你们两个一胖一瘦,想要建功立业还不跟我走?”
胖子艾瓦罗和瘦子杰明立刻跑向希洛德,一起奔赴中层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