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一道数学题,只要过程错了,结果也一定谬之千里。生活却不是,因为有一个词叫歪打正着。
医院停车场一个角落里,急救科的年轻医生取下眼镜,冷峻的眼神渐渐温暖起来,伸手抚摸着站在树影下冷艳女人的脸颊,双唇霸道地印在女人的朱唇上,贪婪地吮着。
嘤咛一声,红晕慢慢地从女人脖子根爬到耳朵,一只手紧抱年轻医生,另一只手却放在年轻医生的胸膛上,轻轻地向外推,有一丝丝欲拒还迎的意思,也有一丝丝欲擒故纵的意思。
这时候,一只浑身脏兮兮,毛发潦草脱落的流浪狗悄悄地靠近了二人,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抬起一只后腿在女人身后的树干上撒了一泡尿,两只后腿蹬了几下地面,扬起几颗尘土飘落到女人的鞋面上。
女人当即推开年轻医生,盯着鞋子上的尘土,蛾眉紧蹙,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正想要弯腰擦鞋,却听见停车场入口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只好作罢,在年轻医生耳边低语了几句,转身走进一辆粉色的奥迪车内,发动汽车,迅速离去。
粉色奥迪刚行至右侧出口的拐弯处,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便开进了停车场,突地急刹一下,车窗快速落下,何为探出脑袋,对蹲在车头前的白色大褂大喝一声,“喂!走路看着点行不行,突然蹲在路上很危险的……”
年轻医生抱起那只流浪狗,轻轻地抚摸一下流浪狗汩汩流血的后腿,满脸歉意地对何为说道,“不好意思……也不知哪里来的流浪狗,后腿受了伤,刚才只顾着检查它腿上的伤势,没留神……”
何为这才看清白大褂的脸,“王医生,原来是你啊,”又瞟了一眼白大褂怀里的流浪狗,“下回可得当心点,我知道你们医生平日救死扶伤养成了一些职业习惯,可有时候也要看情况啊,停车场还好,要是在大马路也这样,那才是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你的命可比这条流浪狗的命重要……”
王医生重新戴好眼镜,嘴角微微上扬,点头道,“下次会注意的……”随即转移话题,“您又来看望杨青青吗?”
“在这附近办点事,就顺便过来看一眼,”何为叹了一口气,“她的案子很棘手,现场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想要破案找出凶手只能靠杨青青了……”
“今天恐怕她还是没办法配合你们的调查,”王医生一边抚摸着流浪狗的脑袋,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刚做完咽喉部第二次修复手术,现在还处于昏睡状态,估计明天才能醒过来。”
何为皱了皱眉,瘪着嘴道,“看来又白跑一趟了……”
“明天吧,”王医生眼帘低垂道,“今晚没什么突发情况的话,或许明天你就能见她一面,问几个简单的问题应该还是可以的……”
何为眼镜一亮,“真的吗?太好了!只要能得到她提供的一丁点线索,对我们破案都是巨大的帮助。”
说罢,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何为将车子停进先前粉色奥迪停靠的车位,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一束鲜花,熄火下车。
王医生一怔,疑惑道,“您这是……”
“来都来了,”何为扬了扬手中的花束,“而且我还买了一束花,去看一眼再走吧。”
王医生眼睛微微眯起来,面无表情地轻声“哦”了一句,“我还有点其他事,就不陪您过去了,您也别在病房里逗留太长时间,一来杨青青现在需要静养,二来时间长了,那些护士的脸色可就不好看咯……”
何为哈哈一笑,爽朗道,“了解,把东西放下就走,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王医生轻轻地点了点头,抱着流浪狗转身朝门诊急救科走去。
何为瞅了一眼王医生的背影,又瞟了一下停车场出口方向,耸耸鼻子,走向住院部。
待到何为和王医生都离去之后,一个身穿灰色夹克的男人从一辆面包车的后排座位直起身子,面色铁青地一拳砸在前排的靠椅头枕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神色,从后排翻到驾驶舱座位,扭动车钥匙,一脚油门驶离停车场。
驶出医院,灰夹克左右扫视一眼,在右手方向路面极远处瞧见粉色奥迪,立即将加速踏板踩到底,转向右方,愤怒地朝着粉色奥迪咆哮而去。
二十多分钟后,粉色奥迪在一家艺术展馆门前停了下来,冷艳女人推门下车,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踩着闲适的步子走进展馆。
面包车紧随其后也在展馆前停下,灰夹克从副驾驶的手套箱里拿出一把小刀,看了几秒明晃晃的刀身,牙齿咬得咯吱响,犹豫了片刻,又将小刀放回手套箱,右手狠狠地扇向自己的脸,一下,两下,三四下……双手抓紧方向盘,头用力地撞在上面,低声闷嚎几声,灰夹克深吸一口气,看向展馆大门,打定主意,推门下车,也踏进了展馆内。
在展馆深处的一个大框油画下,灰夹克总算找到了冷艳女人,在女人身后一步半的距离站定,既不看油画,也不看女人,闷闷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冷艳女人似乎对灰夹克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声音清冷地说道,“有意思吗?”
灰夹克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可是仍旧不开口。
“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冷艳女人目光停留在油画上,“在医院停车场都看见了?王超……你要是真的无话可说,现在就出去吧,别影响我在这儿欣赏艺术品的心情,最近新店就要开张了,我想多找找灵感做几件与众不同的饰品出来。”
王超压低声音嘶哑道,“你和他睡了没?”
“嗯?”冷艳女人好像没听清一般,回头看了一眼王超。
王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你……有没有和那王八蛋上床!”
女人冷笑一声,“没想到你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呵呵,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男朋友?老公?情人?王超,很多东西不要深究那么多,于人于己都是折磨。”
王超无力地垂下肩膀,眼神阴郁地问道,“锦悦,能不能告诉我……那王八蛋叫什么名字?”
“才说了别问那么多……”锦悦叹息一声,“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吧,他也姓王……”
王超一怔,失魂落魄地看向站在前面的锦悦,似乎锦悦也变成了展馆玻璃罩后的艺术品。
锦悦撇了撇嘴,指着墙上的油画叹道,“可惜了,画得这般好,手法比原作还要令人惊叹,居然是件赝品……你知道赝品制作者最大的悲哀是什么吗,那就是技艺再怎么出神入化,这辈子也没法在作品上签署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