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过后,烟山的气候宜人,顾陌颜拉着我去了山间。
或许他是想和我坦白他的遭遇,又或许是想让我安心。
我不敢多问,直到车在墓园停下……
“我带你,去见见我母亲。”他将我搂住。
“顾陌颜,你真的不怪我吗?”
“我只有你了。”
他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拨动我的心弦。
雨后的小路上布满泥泞,水渍溅在裤脚,素色的西服添上了花。
顾陌颜在墓碑前伫立许久,我陪在他身旁。
“她的去世,是我一手造成的。”
“她生我时大出血,所幸主刀医生经验丰富才脱险,别人都说是她行善积德修来的福分,起初我觉得像我母亲如此温婉的人这一生会很幸福。但世事难料,我十岁那年,她因病去世,由于我的任性,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最后一次看见她,她已盖上白布,躺在诺大的房间,空气一片死寂。我去求神拜佛,我希望他们能把我妈妈还给我,跪在灵位前的那三天,我没有求生的欲望,我恨我爸,更恨我自己。我没能留住她,我也不知道我还能留住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在生我时就落下病根,十年时间她遭受病痛折磨的同时,还要为不懂事的儿子烦心,最后自己心爱的男人和疼惜的孩子都没能陪在身边,郁郁而终。”
“对于那个男人而言,我和母亲或许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吧。”
“烟山的房子是母亲唯一的遗产,我一直守着,哪怕最后只剩一个人,我也会守在这里,虽然我知道我等不到她的,但是我想弥补,弥补…缺失的陪伴。”
“这座山的山腰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若有一天我有了心爱的人,就将那片空地作为聘礼。”
“叶疏桐,你在缺失的爱中彷徨,我在弥补的爱中求生,你说我们怎会不相配。”
他清扫去墓碑的灰烬,呢喃自语。
我站在他身后,多想替他挡会风,挡会雨。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眼前这个在他人心中高傲又独立的男孩,也会有无法碰触的痛。
“顾陌颜,我想阿姨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在她心里,或许你一直都是她的骄傲,是她数十年来与病魔抗争的动力,你不要自苦好吗?”
我拍着他冰凉的后背。
岁月混沌,山川清流,也没能洗去少年身上的浮尘。
“走吧。”他牵着我,朝着出口大步走去。
少年没有回头,往事藏心依旧。
虽说烟山的气候惹人心生欢喜,但毕竟正值夏季,林夏在回家的机场被赵墨池截胡,拐到了帝都,时不时和我打电话倾诉帝都夏季的炎热。
“赵墨池,你和顾陌颜不愧是称兄道弟,一个拐一个,真的便宜了你们。”
“不便宜我,你还想便宜谁?”赵墨池贴着林夏走进。
“那是什么!”林夏一手将他推开,朝着储藏柜走去。
“哈哈哈哈哈——害羞了啊!别啊,快到哥哥怀里来宝贝!!!”
“赵墨池,求你正常一点好吗!”
虽说赵墨池的发病现象已然在林夏心里习以为常,但难免会引起林夏的嫌弃。
赵墨池将储藏柜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给林夏过目。
“这些都是你收集的啊,想不到啊,童心未泯吗?”林夏凑到赵墨池耳边。
“林夏!”赵墨池仿佛被侵犯一般。
“怎么了,就许你口无遮拦!”
赵墨池将林夏放倒在怀中,稳稳落在软皮沙发上。
“别动!再动,我就不能保证不对你做什么了?”
“赵墨池,你这个无赖!”
“那就奇怪了,我偏偏只对你这样呢,怎么办呢?”
赵墨池将娃娃放在林夏手心,给她扮演着一场闹剧。
“噗哈哈哈哈——你好傻!”
“林夏,你说谁呢!”
嬉戏打闹间林夏无意瞥见上层储藏柜中的药物,有些不解。
“你家,怎么放这么多药啊,而且还摆得整整齐齐的?”林夏指向柜子。
“噢……那……那是我爷爷留下的,他不久前病逝了。”
“噢,难怪摆得这么整齐,看上去一尘不染。”
赵墨池眼神有些飘忽不定,面容黯然失色。
“饿了吧,我去做饭。”赵墨池给林夏安顿好房间,便开始施展厨艺了。
林夏没有多虑,只是觉得这房间少了些家的滋味,虽说有烟火气息,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慌慌张张的。
烟山的云雾飘渺,帝都的云彩飘逸,对着月亮起誓,所爱之人常伴身旁,却忘了,月有阴晴圆缺,月本变化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