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旦想好晚上下班之后看完听证会视频再回家,没想到视频有三个小时长,他将近晚上十点才离开办公室。
独自驾车在宽敞、畅行的快速路上,路灯昏黄、车窗半开、收音机调大,钱旦对肖武白天说的话体会更深。
他觉着自己仿佛真的是站在大江堤坝上,望着江水汹涌,感受着守护者的责任。
或者,又回到了绝境长城上“琼恩斯诺”和他的“守夜人军团”,怀一种“凛冬将至”而直面危机的斗志。
在当地时间9月13日A国众议院举行的听证会上,两家中国公司的代表就所谓“安全威胁”的调查接受质询,听证会从上午十点开始,下午一点结束,持续了三个小时。
听证会上提出的问题几乎全部是基于假设、猜想的牵强附会,钱旦心想:没犯错尚且如此,公司要真在网络安全上犯了错,又不能妥善应对,那还了得?
曾子健和吴锦华在广州幽会。
曾子健约了吴锦华几次,说找个地方共度周末。
每次她都应承。他便早早地在诗诗面前撒谎,提前报备行程,说是有朋友约了去珠海、广州,乃至桂林谈项目。然后,早早地幻想,要怎么在床上对付她?
每次到了星期四、星期五,她就说周末要开会、要加班,甚至男友要从南京过来看她,须要取消计划。
他只能暗自“抓狂”,尤其她通知他男友要飞过来共度周末那一晚,他想着她和男友共度良宵,妒火熊熊燃烧一晚上。
这个星期他一条接着一条发微信,抱怨她只是把自己当作寂寞时的替代,责怪她做事太没有计划性,又丢几句不知所谓的情诗去撩她。
她有时候回复,有时候不回复,回复时解释不回复的理由是:“忙”,或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呀”。但好歹是答应了他,这个周末两个人去广州一游。
他发完、读完每一条消息,就匆匆在手机上删掉,一秒都不多留,以避免被诗诗发现。他心思缜密,一如当年在埃及出售“伟中”商业秘密时。
星期五下午他早早开车出门,去她办公楼下候着。
本来说好是她提前一个小时溜出办公室,给晚上多留些时间,结果到了五点,他只收到一条消息:“领导找我,等一会儿。”
六点又收到一条消息:“还要一会儿哈”,后面跟了三个笑脸符号。
直到七点钟才见她姗姗来迟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海军蓝的雪纺荷叶边衬衣,黑色长裤。衬衣扣子扣到了脖子上,但透明,里面的黑色内衣有点儿低胸,“事业线”若隐若现。
她一只手上挎着个“Burberry”的“托特包”,里面塞着笔记本电脑等平时带出门的物件;一只手拎着个纸袋,放了换洗衣服等为此次广州行准备的东西。
曾子健本来越等越烦躁,一见到她年轻、美好身姿,气倒是消了。
他迅速下车,接过她手上纸袋,帮她拉开车门:“你现在这么忙?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她有些不自然样子:“不好意思呀,我是做小兵的,不像你是做老板的,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饿死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
“小姐,先找个地方吃晚饭?那到广州酒店十一、二点了!”
“广州有那么远吗?不是说只有一百公里吗?”
“Faint!现在是周末晚忙时,估计广深高速也塞车,进城去酒店也塞车,路上要按两、三个小时计划吧?”
“那我们去‘星巴克’买个蛋糕,买杯咖啡,路上吃,好不?”
“好吧!”
路上,她渐渐话多了起来,不停说着工作上的小烦恼和小成就。尽管曾子健已经离开“伟中”好几年,仍然能够与她共鸣,并出些点子。
十点多到了酒店,办好入住已是十一点,曾子健惦记着幻想了几天的激情画面,开始动手动脚,吴锦华却坚持太累了,明天再说。
两个人纠结了几个来回,吴锦华电话响了,她居然周末夜里被拉上了一个和法国子公司的电话会议。曾子健看着她黑眼圈,起了恻隐之心,心想:可怜的妹子,被“伟中”折磨得都没有欲望了!明天的确有一整天,自己姑且“眼观鼻,鼻观心”一晚吧。
第二天,他们去上下九的“莲香楼”享用老字号早茶,去开张两年的“小蛮腰”俯瞰羊城风采,原本计划了珠江游船上欣赏两岸夜景,曾子健说不想去了,坚持该回酒店了。
吴锦华顺从了他,他终于如愿以偿。
曾子健去了浴室,吴锦华独自在床上,突然觉得很难过。她眼里的世界和他眼里的世界并不完全一样,尽管两个人形影不离了24个小时。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有妻子,还有孩子。但是一切就那么发生了。现在要回过头去问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只知道应该是爱上了他,在那一年动荡不安的开罗时光里。
她没有开口对他提过任何要求,包括物质上面,包括她心里想要的永远。也从来没有过抱怨,没给过他压力。
爸妈都是温厚的人,从小宠爱但并不娇纵她,她不缺爱,既没有心机去与人争,又没有兴趣去和人斗。她从小相信付出就会有回报,从学校到“伟中”,事实也是如此。
这个男人成熟、遇事举重若轻,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多,走过的桥比自己走过的路多,她等着他来为自己、为两个人的未来带路。
但每次见面,他似乎只热衷于“上床”,或者说,只够时间“上床”。他就那么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了吗?
回到深圳,他仍然不时约她。
见过两面,她觉得他在想要自己身体时就会出现,在自己需要人谈心时他却变得不便打扰。
她不愿意维持这样的关系,她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强的身体欲望,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不?她不善于对人说不、不善于对人“黑脸”,何况是对他?
所以后来她总是会应承他,又总是想逃避。
这次终于答应了他,一起来了广州,眼看一天结束,他和过去一样,没有一句“明天”。
曾子健从浴室里出来,心满意足地躺下,又去碰她。
她没理他,起身去了浴室。
吴锦华外圆内方,不会“作”,没那么善于把感情上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些不懂得掌握人情世故,但是,不等于她心里没想法,没脾气。
她久久才出来,身上裹着酒店的白色浴袍,盘腿坐在床尾,对他说:“你知道吗?以前在我的想象中,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奔跑,你在前面给我指路,带着我跑,很开心。这是你和我男朋友不一样的地方,和他在一起,有时候我感觉是我在奔跑,他在看着,他甚至从来不喊加油。”
曾子健自得地笑了,问:“那现在呢?现在你的想象是什么?”
吴锦华低着头,说:“后来,我感觉自己可能错了,你只是在跑你自己的路,从来没有想过要带着我。”
曾子健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他明白了吴锦华的话,有一些内疚,但又不想许下空头支票哄骗她,他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叹气,我不是想要你难过!”
吴锦华抬起头:“跟你说个事呀,我可能会调去欧洲常驻啦!”
曾子健意外:“是吗?你不是刚从海外回来吗?怎么又要赶你出去?”
“没有人赶我,我有个同学在法国,说他们缺人,领导正动员他们在公司内部挖人,我想我总不能只去个非洲就算是去过海外了吧?我很喜欢法国,在大学时还选修过法语。今天下班的时候就是在和领导沟通这个事情。”
“你们领导同意啦?”
“他说问题不大,不过一线到处缺人,欧洲有好几个国家在找机关要人,他要综合各方面的业务需求考虑。”
曾子健问:“你男朋友同意你去吗?”
“我男朋友同意我和你上床吗?”
吴锦华难得呛了他一句。
没等他回应,她说:“我决定了!今后我自己一个人奔跑!”
她觉着呼吸有点儿急促,声音有点儿颤抖,不知道自己讲明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