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全军武比,他们就已经遭了其他三军的恨,现下他们背地里到处剿匪收刮钱财,更是遭其他军中的恨。
若是借此既可打压他们的气焰,搅乱他们的军心,同时又能断了他们继续剿匪充盈军库的路子,何乐而不为?
“还能以此揭露我们到处剿匪敛财,将我们往日收敛的钱财一一上缴朝廷。更添军中士兵对将军的怨恨,同时也断了我们挥军宜都的粮草来源。”霍清渠补充一句。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巫铮深觉大丞相狠辣,尽管事情尚未发生,可有这么多的好处,他不信大丞相会不抓住机会!
一时间,所有人都笃定大丞相必然会派人去截杀这些中护军遣返之人。
纷纷商量起应对之策来。
秦啸将文书仔细翻了一遍,皱眉道:“这些人天南地北,出了京都必然要分散,我们便是有心护送,也分身无暇。”
他们也不是全部都能一起离营,十来人轮休可以,却根本不够看。
“雇游侠。”柳城想到一个法子。
他们既然已经有了防备,大可舍些银钱,雇些游侠,暗中保护。
如此才能一路把他们安全送回祖籍,由他们军中人去护送不稳妥。
他们至多能护送到京师之外五十里,超过这个距离,就容易被查。
巫铮和赵醇觉着这个法子很好,秦啸也想不出其他法子,索性他们现在不缺这点银钱,而且雇游侠,还不会惊动周荣。
霍清渠看了看君辞,斟酌片刻道:“主公,属下有个法子。”
“你说。”君辞扬眉。
目光在秦啸等人身上一掠而过,霍清渠道:“不止我们军中有遣返之人。”
其他三军也有,护送中护军遣返之人归家,不过是让周荣阴谋不得逞,可他们被算计一遭,难道就此作罢?
霍清渠的话让秦啸三人眉头一拧,柳城则是不表态。
意思很明显,既然要杀,那就反杀。
周荣可以派人来截杀中护军遣返之人,制造成匪寇报复,来击溃中护军的军心。
他们可以以牙还牙,截杀中领军遣返之人,将这趟水搅浑,届时要说是匪寇报复中护军就立不住脚。
这分明是匪寇对四军的挑衅!
“将军,那些都是无辜百姓。”巫铮反感这样的做法。
虽然不是同军,武比的时候也当做敌人,但到底是同胞,且这些人都是寻常人家的子弟,他们若是这样做,哪怕是被迫,又与周荣有何区别?
霍清渠不同,他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巫铮等人不缺血性和武艺,唯独现在还心太软:“你们可曾想过,大丞相一计不成,我们若不反击,必然还有第二计。
若被其得逞,去宜都送命的便是我们!”
“军师所言不无道理,可末将不敢苟同。”巫铮紧绷着脸。
秦啸和赵醇没有多言,但他们沉默地站在巫铮两旁,表明了态度。
柳城保持中立,双方都不支持也不反对。
众人一致看向君辞,毕竟发号施令的是她。
她久久不语,弄得所有人都心里发紧,巫铮等人是害怕君辞赞同霍清渠,当真如此,他们会觉得心里有什么熄灭了。
霍清渠也担忧君辞如同巫铮等人一样妇人之仁,手段的确不光明,但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若不让周荣知晓他们不好拿捏,后患无穷。
几人各怀心思,各有坚持,各有考量。
可以说此刻的君辞,无论支持哪一方,都将会在另一方心里留下抹不去的隔阂。
帐外寒风呼啸,偶尔片片雪花顺着刮旋而来的风一涌而入。
帐内暖炉烧着的木柴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零星的火花飞溅开来。
无论是飘雪,还是火星,都未落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须臾,也许极其漫长,君辞终于开了口:“子澄,我最恨掌权者,以权柄为刃,不知所谓地舞弄着,将屠刀看向无能反抗的无辜之人,却又扯着情势所迫的大局做遮羞布,以此自我安抚,自我认可。”
她不喜玩弄权术,掀起战乱,枉顾黎民的世家。可若她今日接受了霍清渠的意见,以小窥大,她和那些世家又有何区别?
不过是所祸之人多与少罢了。
君辞的话不可谓不重,霍清渠面色微变。
没有等他开口,君辞沉静的目光落在面露喜色的巫铮身上:“子澄的法子不可取,然子澄的担忧却属实。只顾游侠护送,不足以立威,你们所思所虑,终不及他深远。”
君辞各打五十大板,霍清渠的面色才稍缓:“我等思虑不周,还请将军指点,此局要如此方能两全。”
君辞知道霍清渠是心里有气,她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几乎将阴险狠辣四个字甩在霍清渠脸上。
也知道霍清渠气归气,但只要自己能降服他,他自然就会心服口服。
“或许,有一个人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君辞没有详细告诉他们自己要如何做,让他们好生顾好自己手上的事儿,便先一步离开了营帐。
她还没有走远,就听到心中过意不去的巫铮率先向霍清渠致歉,实在是君辞的话太重,弄得巫铮觉得都是自己挑起,害得霍清渠丢了颜面。
巫铮这一道歉,霍清渠心里那点不愉全散了,只留下一点对君辞的不服气。
等到他们都走了,吕荷华收拾营帐的时候,云如意才小声道:“华姐姐,我从未见将军如此不给人留颜面。”
吕荷华微微一笑,凝视着并肩远去的一行人:“将军若不言重些,几位将军与军师如何能这般快心无芥蒂?”
要是没有君辞的重话,巫铮会对霍清渠行事无忌耿耿于怀,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的人品有了猜忌,想要交心和信任就太难!
可巫铮与秦啸是军中主力,霍清渠是军中军师,日后必然要并肩作战。
两者间心中有了隔阂,战局时意见相左,就必然互相不会退让,这会是长久之祸根。
君辞宁可让霍清渠对她心中埋怨,也绝不会让霍清渠与巫铮等人心头埋下一根刺。
至于霍清渠对自己的埋怨,以霍清渠的心胸,只要自己能圆满解决此事,必然也就烟消云散。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