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有只耳朵一直竖在那听着动静。
柳姓女子嚎了几声,拿着帕子抹并不存在的眼泪,这才看到门前早就空无一人。
她心思回转,觉得好似不大对劲,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事发了?
她被叶二爷的家人发现了?
不行!不行!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她慌慌张张跑到屋子里开始收拾东西。
丫鬟问她为何要走,柳姓女子放下手中的金银细软,对丫鬟说:“看在你服侍一场,我实话跟你说了,那个蔡公子对你颇有情谊,咱们俩一起伺候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叶二爷就是个没心肝的,你可别指望他能收留你,而且也是他,把你个清清白白的小丫头拉了进来。”
她说着拿出一小锭银子,约莫有二两,塞到丫鬟手里,“你还小,多去蔡府门口转转,万一遇到蔡公子,得了他的怜惜,纳入府中收用是最好的。”
“记住,这世间男子最是看不了女子柔弱可怜,你就视他如菩萨,如天神。万一哪天你进了蔡府,可别忘了我这一番指点。”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你比我尚且干净一些,这京城里我也混了不少男子,看来得换个地方经营了……”
丫鬟给柳姓女子磕了头,拿了身契离开了小院。
不久之后,小院被柳姓女子上了锁,她背着包袱匆匆离开了金鱼胡同。
“真是无用!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曹金将门掩好,摇摇头说道。
卖糖葫芦的小贩阿胜,看着金鱼胡同里先后发生的一切,将剩下的三根糖葫芦插在顶端,继续叫卖着:“糖葫芦!糖葫芦!最后三根便宜卖啦!”
天色将晚,叶寒低着头走进明德堂正厅。
叶家所有人都坐在厅堂里,准备用晚饭,今儿桌上还摆上了酒壶。
叶寒只觉得这个酒壶长的嘴,也在嘲笑他,偏偏是这个时候被发现,他那些不堪之事……
“二弟快快入座,我带回来一壶好酒,咱们兄弟三人今晚痛饮一番。”叶成不明所以,他只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于是他继续喋喋不休,识图改变一下略为尴尬的氛围。
“咱们兄弟好些年没一块喝酒了,还是七年前三弟去两广之前,我们给他送行那一晚,没成想倒把我自己喝醉了,差点耽误第二日点卯……”
叶寒被叶成拉着坐了下来,他也不敢抬头看父亲叶晟。
“今晚就不要喝酒了,晚饭后所有的孩子都让丫鬟婆子带回去睡觉,其他人都留下来,我有话要说。”叶晟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默不作声吃饭,平时动静最大的叶致书也感觉到压抑的氛围,不停地扒拉碗里的饭,叶平又像中午那样给他布菜。
别说叶寒此时心中忐忑无心关注叶致书,就算在平时他也没有给孩子夹菜的习惯。
叶致书看了一眼阿爹叶寒,又看了看三叔,叶平对他笑了笑。叶致书又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不吃也不喝的阿爹,觉得要是他是三叔的儿子就好了。
叶平回来这大半天,不管是在饭桌上,还是在街上,都对他笑眯眯的,他闹着发着脾气,叶平都是轻声跟他说话。而他的阿爹,他若是闹脾气,只会冷冷地看着他。
另一桌的妯娌、姐妹也是各怀心思。
谢氏和沈氏也都瞧见了,她们都时刻关注着二太太,想劝一劝又不知怎么开口。对她说世间男子都这样,可是她们的丈夫都是一心一意守着她们,这不是火上浇油、落井下石吗?
二太太早就面若死灰,坐在那里眼神涣散,从下午回来的时候一直就是这样,谁跟她说话都不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思嘉看着二太太,只觉得自己的阿娘太无用,连她阿爹都笼络不住,又怪她阿爹这次丢了脸,这下她在姐妹面前更要抬不起头了。
叶柔嘉小口小口地吃菜,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即使叶和嘉十分想笑出声,但是她还是狠狠心,掐了自己的胳膊忍了下来。
这时候她可不敢吃东西,就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想着晚上一定要去远山轩紧急避险……
谁知道叶寒和叶思嘉会不会突然拿她撒气,这场祸事很可能会殃及她这条池鱼,她可是见证者之一呢。
叶柔嘉最后停下筷子,松月端了茶给她漱口。
“孩子们都回去歇息。”太夫人吩咐。
丫鬟婆子带着两个男孩子,四个女孩子回到各自的房间。
叶和嘉走了一半,叶柔嘉就让松雪来叫她,说是有事找她。叶和嘉在心里赞了一句:“好姐妹!真是心有灵犀!”
她微微蹙着眉跟着松雪走进了远山轩。
明德堂的大厅外面,松月和太夫人身边的巧慧并肩守在门外,松月从袖袋里掏出丝线,对巧慧轻声说:“你针黹女红好,这个送给你,我特意帮你买的。”
巧慧拿着各色的丝线,笑着轻声谢她,两个丫鬟在门口互相暖着手,偶尔说上一两句话。
“老二你说说吧,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叶晟坐在太师椅上,太夫人坐在右边,很是失望地看着叶寒。
“我……我在外面赁了院子。”叶寒艰涩地开口。
叶晟拍了一下桌子,“啪”的一声,惊醒了一直处在呆滞状态的二太太,她泪眼婆娑,看着站在那里的叶寒。
“我养了外室柳莺。”叶寒继续说,“我让柳莺和丫鬟服侍吏部郎中蔡理的儿子蔡嵇。”
“你!这种腌臜事你都能做得出来?”叶晟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叶寒问道。
叶寒嗫嚅:“我事出有因……”
叶晟被太夫人拉着坐了下来,一听这话,又站了起来:“做这种令人不齿的事,能有什么原因?还不是你荒淫无耻,将礼义廉耻都忘到了脑后!”
“我荒淫无耻?”叶寒被话激怒,“我还不是为了我的前程?蔡理为他的儿子筹谋,给他弄个官身,我搭上蔡嵇,不过是希望他能拉我一把!”
叶寒用手指着自己,大声喊道,“我都快而立之年了,一事无成!”他又指着叶成,“他!就知道吃喝!也能坐在礼部衙门做个五品郎中!”
叶寒又指向叶平:“他!一个庶子!也能混到工部都水清吏司!还是个五品官!”
“我呢?我呢?”叶寒青筋暴起,双目通红,看向叶晟嘶吼质问。
叶晟看着叶寒通红的眼睛,说道:“你大哥,殿试二甲一百六十五名!你三弟,殿试二甲七十八名,又师从前工部尚书宋礼之子宋渤,这些年他四处奔走,勘察水情,修建堤坝,立下多少功劳!”
“呵呵!他那是治水?那是游山玩水!”叶寒嗤笑,“他到哪处不是住大宅,吃穿用行哪一样受了委屈?”
太夫人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大声驳斥:“那是沈氏娘家富庶,各地都有别院,亲家又不舍得女儿女婿受苦,给他们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