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诏安排瞭望手时刻盯着彭加丝兰海湾海湾口动向,其实也不是针对林凤的,他哪知道林凤居然能够从玳瑁城里跑出来。
他要防备的是海湾里的夷人舰队,如果他们有丝毫动向,明军水师就要提前出动,尽可能把他们堵在海湾里。
利用相对狭窄的海湾,限制夷人武装商船的机动,最大限度降低战船上那些火炮巨大的杀伤力。
不过在传来消息,海湾口出现一支小船队偷偷摸摸出来,向着南面驶去,王诏不敢怠慢,马上派出快船去追,同时还下令,所有战船升帆,准备提前进入海湾。
是的,这个时候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小船上的人是玳瑁城里跑出来的海盗,而是以为他们是夷人派出去,向撒韦拉和维萨里总督求援的信使。
他们的船队,此时已经被停泊在海湾里的夷人舰队发现了,他们担心打草惊蛇才佯装不知的样子,打算悄悄派人出去求援。
毕竟天色已经亮了,在海湾口是能看到他们的。
当然,他们也能看到海湾口,否则也就失去了封锁此地的目的。
现在离天色大亮还有些时间,可王诏已经不敢再等,他必须抢先进入海湾,
否则,一旦夷人武装商船调转位置,用火炮封锁彭加丝兰海湾入口,以他们战船上搭载的火炮,就能够轻易封锁这里,他们再想进去可就难了。
王诏目送几条快船冲出船队,向着那些南逃小船追求,他又下达命令道:
身后亲兵答应一声,马上跑向船头旗手位置,向他传达了王诏的命令。
随即旗手挥舞手里的小红旗,开始向周围的水师战船传达命令。
抓紧时间整备,准备起航的命令,在半柱香以前才刚刚发出,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发出这样的旗语,可见此时王诏心里的紧张。
要知道,他们要是不能尽快进入海湾,完成对夷人舰队的,那么后续结果就很难料了。
而这在林凤看来,就是他们被明军发现了。
以他的名头,落到明军手里还能有好?
当然没有,所以只能下命令,让手下疯狂划桨,希望能够摆脱明军战船的追击。
一时间,两支小船队开始了速度与激情的碰撞。
此时若是南风,或许就真让林凤如愿逃走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南海上,冬季时常出现的是东北风。
南方,自然就是由南向北刮起的大风,而东北风,自然就是从东北方向吹来的风。
从他们航向上来说,其实正好都是顺风,船工们应该很省力才对。
可惜,他们是要逃跑。
那些小船上的风帆可都不大,哪里是明军战船上巨大风帆能比的。
借助的风力小,划桨自然也是有用的,但作用有限。
一开始还能勉强保持两支船队的距离,可人有力穷的时候,随着划桨速度的放慢,明军快船很快就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
然后,开始有船只掉队,被明军战船追上。
不过,最前面的明军战船并没有停下来,收拢船上的人,而是直接越过他们继续追击前面逃走的小船。
当一只只小船被明军快船追上,船上的船长也发现了这些小船上的人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夷人,而都是汉人。
这个时候可不是抓俘虏的时候,自然也没办法审问他们。
接舷战,谁和他们打。
明军最后面两条快船开始收拢这些小船,还能听到时不时几声鸟铳声,但是穿上海盗的负隅顽抗的决心
有限。
还要明军快船亮出火炮,小船上的海盗就选择乖乖束手就擒。
实在是没法打,在大海上,鸟铳永远比不过大炮。
而且,先前拼命划桨已经耗费了他们大部分力气,这个时候就算和明军接舷,他们也没有力气挥舞刀枪和明军死战了。
而当冲在最前面的快船终于追近前面的小船后,看到对方还是一副拼命划船想要逃命的样子,快船的船长当即下令道:
下达了命令,手下炮手当即调转炮口准备发炮。
而那总旗船长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道:
其实,要不是想要捉活口,他大可下令直接炮击对方小船的。
这会儿船队已经离开了彭加丝兰海湾一段距离,而且现在海上刮起的大风,他们也不怕枪炮声传进夷人的耳朵里。
海湾里面的战船,压根儿就听不到。
大炮开火的声音传遍整条快船,炮声也借助风力传到前面小船上。
所有听到炮声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后面的追兵开炮了。
随即,在小船前方几丈距离上,一团水柱腾起。
虽然距离小船貌似很远,可是经验丰富的海盗们心里都清楚,这是示威性质的开炮,也可以认为是在测量角度,为后续炮弹进行调距,修正弹道。
要知道,这炮打在他们小船的正前方,要是对方安心要打他们,这一炮怕是就打中了。
对面船上的炮手,明显是个老鸟,打炮贼准那种。
这次的炮击,让船上还在压榨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划桨的海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没法再跑了。
海盗们是这样的心态,可林凤不是,他落到明军手里时没好的。
与其被明军抓住砍头,还不如死在这大海上,至少不用去接受明军的侮辱。
此刻,林凤那张满是麻子的脸显得更加可怖。
看到都愣神的手下,林凤从腰间抽出短铳对准了那些海盗。
「大当家的,没跑了,我们跑不过官军的快船。
要是他们再发炮,我们可都没命了。」
一个船工大声对林凤喊道。
一炮下来可没有准头,谁知道会落在哪个位置。
但他们都清楚,只要挨上,非死即残。
死,似乎还是最好的解脱,最怕是伤了,船沉了,引来南海水下的鲨鱼。
海盗也经常用这样的刑罚处置一些人,割伤他们,然后扔到海里看着鲨鱼撕咬吞噬他们。
这样的刑罚是很恐怖的,所有人都很害怕。
如果是以往,林凤用死来威胁他们,或许会起到效果。
但是此刻不行,因为大家多少都能猜到林凤此时的心态。
他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他们不能,他们就算再忠心林凤,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和他赌。
是的,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是不会陪着林凤去疯的。
几个靠近林凤的海盗悄悄对视一眼,多年养成的默契让他们通过这样的眼神,就能知道他们眼神里蕴含的意思。
就在林凤再次挥舞手中的短铳,逼迫海盗们继续划船的时候,他身旁三个海盗忽然一起动手,快速钳制住林凤的双臂,另一个则直接到他身后勒住他的脖子,配
合那是相当默契。
只能说,这三个人是林凤最信任的亲卫,不过到这一刻,为了自己的性命,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
而他们这样的配合,也不是第一次。
实际上,对那些不服林凤的头领,他们就是这样,诱捕然后杀掉。
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们是听从林凤的命令对付其他海盗头领,而这次轮到他们对林凤出手了。
林凤被人勒住脖子,就知道大事不好,当即奋力挣扎。
一声枪响,林凤扣动了短铳的扳机,不过弹丸并没有打到船上的人,而是飞出了小船,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勒住林凤脖子的海盗大声对前面几个吓傻的海盗吼道。
那海盗听到对方的话,如梦初醒,当即按照要求,找来船上的绳子。
四个人合力,把林凤绑了个结结实实。
而与此同时,其他海盗也找到一块白色帆布,用一支船桨顶住高高举起。
开头发话那个海盗又对着其他人下命令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丝毫马虎都不能出现。
收帆,白旗,就充分表现出他们投降的意思了,明军应该不会继续攻击他们才对。
而在他们身后的明军战船上,虽然因为距离看不清前面船上发生的一切,可举起的白旗,还有收帆的动作让他们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那总旗船长大声下令道。
活捉一船的海盗,这功劳可不小。
是的,现在他结合前面赶超的几条小船,他已经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应该是吕宋岛上残留的,没有被围困在玳瑁城里的海盗。
可能是之前躲藏在码头区的人,趁天色想要逃跑。
到这个时候,这个总旗船长也没有意识到,天大的功劳落到他的头上,还差点被一炮打飞了。
要知道,不能抓到林凤人,没有见到林凤的尸体,那这个功劳按照朝廷的规定,可是不会被承认的。
要是当时真一炮打在船上,那他的功劳可就都没了,那怕其他船上的人都指认也没用。
朝廷可不会相信空口白话,那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过,在快船靠近小船,也开始收帆降低船速,最后两条船稳稳当当的靠在一起后,带头的海盗直接开说道:
那总旗只听了那人说出的前半句话,等他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以后,霎时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已经听不到对方后面的话了。
好一阵子,那总旗才算回过味来。
林凤就是这群海盗的首领,真没想到他居然从城里跑到大海上了,还被自己抓住了。
那总旗官此刻是幸福的,而被捆绑起来的林凤显然就是不幸的,他怒目圆瞪看着一船曾经的手下。
嘴里被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来,不然他早就开骂了。
此时快船之后远处已经有明军水师战船过来,他们也都没有接收对方的小船,而只是用缆绳把对方船只套住,牵引着跟过来。
那总旗下达命令道。
旗手兼瞭望手马上从高处向后方过
来的快船发出返航信号,后面的船只看到,也马上减速准备转弯。
而这边,总旗看着对方把捆住的林凤送到大船上,他还围着像死猪般丢在甲板上的林凤转了好几圈,好像是看绝世美女般。
此时的总旗心里乐开了花,擒住匪首的功劳,虽然不能让他成为此次南征最大的功臣,但也差不远了。
彭加丝兰海湾南面,数条快船先后转完,每条快船后都套着一两条小船。
水手们吃力的划桨,逆风往回走。
先前有多顺利,现在就有多悲催。
逆水行舟,身后还有拖油瓶,确实很费力。
不过在知道自己等人所斩获功劳后,所有水兵现在满脑子都被朝廷的封赏充斥,他们只在想该怎么花掉那些个银子。
就在他们拼命划船要回到海湾口去的时候,明军南海水师所有战船也终于整备结束,按照王诏下达的阵型向着彭加丝兰海湾驶去。
而此时,停泊在海湾里的西班牙人舰队还丝毫未曾察觉。
当前头几条明军炮舰带头进入海湾,一开始负责瞭望的西班牙水手还以为是盟军那两条战船过来了。
之前发动突袭的时候,明军炮舰也是跟随他们参与了行动的,所以彼此之间还算熟悉。
只不过,当前面两条炮舰身影之后,又出现两条炮舰,再出现两条炮舰的时候,瞭望手不由得揉揉自己的眼睛,再揉揉自己的眼睛。
此时在他眼里,就在这海湾内,已经出现超过八条明军炮舰,而在海湾口,貌似还有更多的战船正在集结,准备源源不断进入海湾。
瞬间,瞭望手预感到不好,马上敲响了警钟。
虽然警钟传遍全船,所有正在等待开饭的西班牙水手冲出船舱进入各自位置,入眼的超过二十条明军水师战船,正在向海湾驶来。
瞭望手大声向愣住的同袍们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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