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进到了车里,幸好我拦着他没有喝酒,不然这车也没法开了。我身上的伤口还真的蛮大一片,虽然不深,但看着吓人。
我长得本来就比较瘦弱,在地上这一拖什么阻力都没有。但我的忍痛能力确实不错,直到现在也没有叫出来,可控制不住地眼圈已经有些泛红。
他给我系上安全带,“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带你出来的。”白色的裙子上星星点点,都是红色的血迹。裙摆扫在伤口上,一下又一下刺激着表面的皮损。裙子有些被地面上杂物划破的口子,还有刚才在地上蹭的土。
我心里想着,幸好没有伤到手指。“不怪你,哪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车开回了酒店,说要去找医药箱。我拽住了他的胳膊:“刚才,谢谢你。”
当他拎着一个硕大的医药箱来到我的房间时,我被吓了一跳。“这酒店,有这么多东西,要抢救啊?”“不,这是我的。”“你经常受伤吗?搞这么多东西带在身边。”“嗯,常事。”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撩起我的裙角,小心翼翼地给我把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他的眉头微颦,眼底不知是充斥着什么情绪。我的肌肤偶尔传来他指尖的温度,我的脸有些发烫。上药的时候还是有些痛,痛得我终于发出了嘶声。
他没有预兆地一把抱住了我,我被吓了一跳。“今天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他的头埋在我肩膀的那团发丝里,还透着淡淡酒气。“都说了不怪你,这又不是你的错。”我的脸红到了耳根,有些不知所措。他再三叮嘱我注意安全,不要乱跑,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中午,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腿踢了一下被子,痛得我嘶了一下。我才终于想起昨晚的事,我好像还受伤了。
我从被子里摸出手机,看到他给我发了短信:“你还疼吗?今天不要吃羊肉。”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给他回了一句:“你现在还在工作吗?”过了一会儿,收到了回复:“今天在工作。”我忽然有些失望,那他在工作,我就没办法见到他了。
我马上摇了摇头,想赶走这个念头。活了这么大还能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蒙蔽,这可是不好的兆头。
我去了博物馆,还有一些古迹遗址。这里的风景的确是别具一格,由于也是佛教圣地,还格外富有传奇色彩。在这里已经呆了几天,但好在我算是个自由职业者,也没人管我。有什么问题,反正有电脑就可以解决。
我在房间里画服装效果图画得有些烦躁,想着不能吃发物,就去了酒店的餐厅。酒店的餐厅外,就是我和他抽烟的那个观景台。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那个天台发呆。
此时太阳直射,紫外线格外强烈。远处的沙漠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但不像夜晚那么恐怖,而且金灿灿的一片显得古老神秘。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驼队。看得出神,杯子里的水被我碰洒了出来。我用手指蘸着水,无意识地开始随便乱画。
眼睛是像桃花一样的,清澈但又很深沉。连帽衫,对,这两次见到,他都穿着同样的连帽衫……我在想什么呢?我赶紧拿纸巾把桌子上的图案擦掉。
“易老师,有学生的作品集需要您给看一下。”接到这个电话,我长叹一口气,果然,跑到沙漠里还是要被拉出来鞭尸。
我口干舌燥地讲了半天,终于关掉了teams。我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下去。我是不承诺去任何培训机构和服装公司坐班的,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只能是合作伙伴。有时候我的身份是易老师,有时候是易设计师,有时候是易老板。难讲,我大多数时候想当“什么也不做的易某”。
到了第二天晚上,关牡林又给我发来了短信:“来天台吧,我收工了。”真是个奇怪的人,我们就像两个在课间约着去厕所的小朋友。
我看到他靠在防护栏上,满月这时候看起来离得这么近。“喂。”听到我的声音他回过了头。他撩起我的裤腿看了看我的伤,我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退。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递到我手里,“这个是祛疤的,等你的伤口结痂脱落了之后用。”“我哪有那么严重,谢谢你啦。”我塞到自己口袋里,又在里面翻出我的烟点着。
结果他直接从我嘴里抢过去塞到了他的嘴里。“你抢我的干吗?你要抽自己点啊。”“小朋友别抽那么多烟。”我的脸上泛起潮红,我觉得这种动作有些太过暧昧。“看不起谁呢?我今年23了。”“23就是小朋友嘛,我还要比你大两岁呢。”他冲我挑了挑眉,挑衅地笑了笑。
“喂,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跑到这个地方出差?”他犹豫了一下,我也意识到我可能是问多了。不过,他马上就回答了我:“考古。”考古的?……怪不得他说自己老是受伤,工作性质确实危险。
现在是旅游淡季,目前在这里的,的确大多是一些摄影团队、考古团队、大学的历史学术研究团队什么的。“那你的工作蛮有趣的,我以前还很想学,可惜没机会了。”“你做什么的?”“我?我做服装设计,也画画。”我说着也靠到了栅栏上。这天台,白天熙熙攘攘,晚上根本没有人,空荡荡的。
“你,叫易杭。你是杭州人?”他的身形比我高大好大一块,倚在防护栏上俯视着我,我还挺有压力的。“我妈妈是杭州人。”“哦?那你有在杭州生活过吗?我之前还在那里生活了好久。”“没有,我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道歉。“没有关系,我都习惯了。”
我听到楼梯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我也没太在意,估计是晚间没有客人,所以酒店在打扫吧。和他聊了一会之后,我就回了房间。
虽然我很想和他再多见几面,不过估计很快我就得回家了。有些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理。想到这,真是有些感叹。不对,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见到他了呢?这真是个好问题。可能是他拉着我的手下沙山的时候?为了救我把龅牙踢出鼻血的时候?还是……他抱我的时候?不过,这大漠风光的确和他很配。
苍茫黄沙,天上挂着满月,他的身形在这里就像个剑客。想着想着,我用铅笔随意画了几个小稿,每一个系列,都是他的脸。不过,在这样的男生眼里,估计我只是个面目模糊的路人甲而已。
我去掏外套口袋里他给我的药的时候,烟盒掉了出来。其实,从前我也不抽烟的。是之前得了焦虑症,不得不戒酒了一年多。如果喝酒的话,药物会和酒精产生反应,使我的血压变得异常。但我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每当没有灵感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喝酒。所以每当想喝酒的时候,我就会抽烟。到了现在已经很难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