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萧渊,北方部落的使臣。
此时他的长刀架在我的脖子前,而我手中的龙骨鞭缠绕在他的长刀之上,僵持不下。
陆云泽在他身后画符定住他的身子,暮雨迟看此情此景热闹得很,“啪”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没想到一个宫女的死,招来了这么多人。”
“所以,人是你们杀的?”萧渊走上前蹲下,踌躇了一瞬,然后轻轻探了一下婉儿的鼻息。接着,他翻开她的双手,似是想寻找什么。
“大哥,你看这人像是我们杀的吗?”暮雨迟拉长了尾音,白了他一眼,“尸体都凉了,死了至少得有半柱香的时间了。”
“我是跟着他来的。”陆云泽看着萧渊,没好气地说。
“你还真是银魂不散。”萧渊瞥了一眼陆云泽,“这几日趴在我屋檐上,不累吗?”
“有收获就不累。”陆云泽微微一笑,手指一旋,又加固了一层符咒,“说吧,你和这宫女什么关系?”
萧渊用力一震,将我的龙骨鞭甩开。他手持大刀,转身就破陆云泽手中的符阵。
“诶?”暮雨迟飞快地挡在了他身前,“这天牢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萧渊,你曾是质子,在这皇城生活了那么多年,想必对这里的地形都很熟悉吧。”陆云泽在一旁提醒道,“如今故地重游,不知所谓何事?”
“我故地重游,你不也是一样。”萧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云泽,“妖族皇子,被人族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吧?”
“不好受。”陆云泽轻笑,嘴角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转瞬即逝。
“当了百年质子,哪里于我,都一样。”
原来,萧渊曾是北方部落的皇子,百年前曾在奉安城皇宫中作为质子。当时,大祭司平等了草原叛党。为了“两邦友谊”,北方部落先王留下一封遗书,命萧渊为北国质子,一路将其送到东部的奉安城中。
只是,皇宫里的人均视他为眼中钉。虽不敢真的伤他性命,但几乎无人待他真心。和萧渊同来的,还有他年幼的弟弟,只是在路上不慎走失了,时至今日仍是踪迹全无。一直到萧渊回到北方时,草原上的王都早已易主了,他还是没能找到弟弟的音讯。
为此,萧渊深感自责。
所以他会来婉儿的牢房,也是因为收到了一封秘信,说是有了他弟弟的下落。
“那密信是谁给你的?”陆云泽将他拉到一边,问道。
“不知道。”萧渊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筒,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汝弟下落,天牢,炮三平一。”
用象棋的走位来描述婉儿所在牢房的位置,真是奇怪。
我在心中暗叹。
“这字迹,看来并不是汉人所写。”暮雨迟只是瞥了一眼,便摇摇扇子得出了答案,“显而易见啊,你看西域人的文字拐弯抹角的,而汉人自小学的书法都是四四方方的。这写信之人一看就是故意在模仿汉人的笔记,才会东施效颦,写得如此难堪。”
“你分析得有道理啊。”我故作恍然大悟,捧场道,“至少这能说明,写信之人一不是北方人,二不是汉族人。他选择用汉字来写,一是为了让我们看懂,二是为了离间我们汉人和北方民族的关系。”讲完我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渊一眼,“看来你弟弟,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上啊。”
我说到这里,陆云泽将一个东西丢到了萧渊手里,“这宫女身上,有这个,不知是不是你要寻的。”
那是一个挂着红蓝色圆珠的狼牙项链,铜质的流苏上面布满锈迹。萧渊目光一怔,倏然将那狼牙项链夺了过去。
暮雨迟和陆云泽对视了一下,然后陆云泽就心领神会地露出一脸着急的模样。
不远处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兵器相撞的声音,陆云泽连忙将萧渊带走,说是宫里有人要来,如果被发现外族人二人夜闯奉安天牢,他们可就百口莫辩了。
果然,下一秒上官付曦就带着参星阁的弟子前来抓人,说是有人夜闯天牢。我和暮雨迟留下为他们打掩护。
“禀阁主,婉儿死了。”参星阁的手下拱了拱手,行礼道。
“婉儿就是前几日在女帝殿中,被抓到的下毒宫女?”上官付曦派弟子去查看尸体。
“是的。”暮雨迟在一旁搭话,“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中的是番木鳖毒,西域之毒。”
“西域的人?”上官付曦挑了挑眉毛,侧眼看到其实陆云泽和萧渊尚未离去,而是在墙角偷听。他装作没看见,刻意朗声道,“这毒我们奉安城可没有,看来西域的人觊觎各方势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居然敢对女帝动手,还杀人灭口。”
这句话,其实是上官付曦故意让萧渊听到的。
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引萧渊入局,再假装在上官付曦来之前放他走,一是为了挑拨北方和西域的势力,二是为了通过他弟弟的下落,获取萧渊的信任。
“我帮你找你弟弟。”隔壁牢房的一角,陆云泽和萧渊低着身子,躲在一簇茅草之后。陆云泽见萧渊握着那狼牙项链心神不定的模样,低声说道,“但你要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
“让我暂且去你的手下做事……这几日奉安城的女帝命我监视你,我在屋顶住了好几天了,太累。”陆云泽直接摊牌。
“我凭什么信你?”萧渊抓紧了手中的狼牙项链,眼神阴沉。
“凭我查出来,当时让你做质子的遗书,有端倪。”陆云泽看着萧渊,目不转睛,“当时北方大乱,你可记得是谁让你和弟弟去做质子的?”
“是……一道口谕。”萧渊蹙眉。
“只是一道口谕哦,谁知道是真是假?”陆云泽眨了眨眼睛,“真正的遗书,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