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已经选好。
至于第二嘛，则是那名为欧阳疾的考生。
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此人是状元没跑了，现在让一个疑似有奸臣之貌的人顶替此人的位置，倒是让其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让对方名列榜眼之位，也不算是委屈了。
所以现在的将此人的考卷放在第二位。
一般而言。
三鼎甲需要皇帝亲笔朱批。
当然，也可以只单点一名状元，其他的交由大臣们去处理。
皇帝的话，只需要将前后的顺序排号，就算是已经确定名次了。
魏云弈将这些都完成之后，就没有再理会其他。
让王瑾将这些考卷发放下去。
而下方。
宋公文也将考卷全部接了下来。
只是当众人看到第一份，也就是被钦点为状元的考卷时，顿时就懵了。
是陈玄策，居然是陈玄策！
礼部尚书王伦，眼中浮现出茫然之色，完全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他承认，陈玄策的文章是写的不错，可想要拔得头筹，还是有些不够格的。
连宋公文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
众人顿时有些无言，当即转头，望向首辅。
张正明也是非常意外，然后看了一眼排名第二的考卷，是欧阳疾。
在此之前，他们可是已经达成了共识，此人是这一次殿试的第一名，有状元之才。
可现在，居然成了榜眼...
“太傅，要不要去问问陛下？”这时候，王伦走上前来，眼中带着些许犹豫道：“陈玄策的文章确实不错，能列入二甲，也有资格，只是对比欧阳疾，确实是差了一些。”
“如今陛下将其点为状元，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科举一但完成，但凡位列二甲，不仅名次会昭告天下。
就连他们写的文章，也会一并贴出，供众多举子和朝臣们观摩。
欧阳疾的才华，是很多人都公认的，而殿试的文章，写的也极为出色。
状元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经得起天下人评价。
可陈玄策却并不是如此了。
又入二甲的资格。
但对比欧阳疾，还是差了一些的。
到时候一但将二人的文章张贴出去，让天下百姓看到。
一般人或许还没什么，但一些读书人，仔细想一下，就能判断二者的高下之分啊...
所以王伦觉得，在这方面是不是要劝解一下陛下，即便让陈玄策位列榜眼也可以，状元的话，在他们看来，确实是有些问题。
其他的几位大学士，包括宋公文在内，也有这个想法。
只是这时候的张正明，却在此时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要知道，这是本朝的第一次科举，也是陛下第一次钦点状元。”
“即便其中有问题，但你我都不能多言，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以陛下为主。”
他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即便陈玄策的文章不如欧阳疾。
可问题在于，陛下第一次钦点状元。
就有臣子们反对。
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行，只能按照这个排名公布下去。
王伦等人听到此话，心里却不是很理解，太傅明明是最公正的，为何现在...
至于宋公文，则站在旁边低着头沉思，别人不知道，但他却非常明白老师的意思。
正如之前所言，这是本朝的第一次科举，意义与此前和之后的都不同。
臣子们就算心里有意见，也不能提出来。
且按照他的想法。
提出来也没用，陛下会乾纲独断。
当然，宋公文还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老师，也将其视作为陛下建立威望的事情只用。
皇帝钦点，朝臣们没有反对，何不为当今陛下圣明呢？
不过，他还觉得，或许陛下让陈玄策为状元。
或许还有别的的考虑呢？
在想到这些后，宋公文没有多言，只是道：“我认为，太傅说的有理。”
此话，让其他几位大学士相视一眼，张正明同意，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继续坚持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几人纷纷点头，然后道：“那就按照这样的排名宣布吧。”
当即，在张正明的主导下，众内阁大学士走出承天殿。
走到举子们休息的厢房。
很快。
一到十名的排序，也就是头甲以及二甲的名次，从张正明的口中宣读出来。
当众人听到，陈玄策为状元，欧阳疾为榜眼之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陈玄策自己，也顿时就懵住了！
我是状元？
他眼中充满了疑惑，整个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知道，自己那篇文章写的不错，入二甲是有希望的。
但直接拔得头筹，成为状元，却完全出乎了陈玄策的预料之中。
难道，是因为我那篇文章，把陛下夸赞的非常舒服。
陛下一高兴，就将自己钦点为状元了？
但这不可能吧？
当今陛下，乃是真正的圣明之君，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篇赞扬的文章，而直接钦点出一位状元？
所以他觉得，当今陛下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可除此之外，陈玄策根本就不明白。
自己是怎么位列第一的。
至于其他的举子们，也有些不理解。
虽然现在他们没有看过陈玄策的文章，但对于此人也是认识和了解的，毕竟都是同一批的考生。
不可否认的是，对方有才华，可还达不到名列第一的程度吧？
如果是欧阳疾，众人还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自从科举进行以来。
天下举子都知道此人才华出众，还夺得了会元，会试时那篇文章也是张贴出去，供举子们欣赏的，很多人都认为，单论这篇文章，成为状元不在话下。
可如今，却成为了榜眼，名列第二。
被同乡陈玄策压下去了...
这就让所有的举子们有些不理解了。
不过，因为此次殿试的文章并没有放出来，即便他们心里惊奇，但也没有多言。
只是一个个向前，开始恭祝陈玄策拔得头筹，成为本朝第一位状元。
陈玄策虽说有些懵，但还是全部回应了。
不过心里却有些担忧。
自己成了状元，那好友欧阳疾...
心里会不会有一些想法呢？
就在他准备询问，解释一番的时候。
厢房之外，一众太监走了进来，一一给这些新科进士们换上了朝服。
从这时候开始，他们就被朝廷真正认定了身份！
当然，这种待遇，一般是二甲以上的进士才有，三甲进士，胸前只需佩戴红花即可。然后在众太监的带领下，前往承天殿谢恩就行。
至于状元等三人，当然又不一样了，他们要穿上大红袍，头戴冠冕。
然后进入承天殿，在二甲及三甲进士谢完恩之后，与朝臣们一同觐见皇帝。
离开皇宫之后，还需要跨马游街。
这就是三鼎甲的待遇，是被朝廷给予厚望的人才。
总之。
这一日，是他们的辉煌之日，是他们真正鲤鱼跃龙门之日！
没多久，二甲以及三甲进士前往承天殿谢恩，然后在套件的带领下离开皇城。
对于这些人来说，或许从这一日开始，人生将会开启新阶段。当然，还有些人，也许是最后一次进宫了。
即便是进士，但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走到那一步。
而在二三甲进士离开皇宫之后。
陈玄策三人，也随着张正明等人，前往承天殿。
三鼎甲，完全可以直接入职翰林院，或许为一方主官。
此时，依旧坐在龙椅上的魏云弈，神情有些百无聊赖。
折腾了一天，即便有武道修为在身，但也有些伐了。
好在，现在是殿试最后的环节。
等只要三鼎甲谢恩完。
自己也可以休息了。
紧接着。
陈玄策等人身穿大红袍走了进来，然后没有任何犹豫，跪拜在地上，山呼万岁。
魏云弈罢了罢手，示意众人起身后，带着笑意，望向自己寝殿的状元，模样倒是不错，看起来是一个品性高尚的举子。
但有句话说的话，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
居然能写出那样一篇满是赞赏和谄媚的文章呢？
顿了顿，他当即开口，望向众人道：“你们三个，是天启朝的第一批三鼎甲，是未来的国之栋梁，亦是朕钦点的，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吧。”
三鼎甲，是数年一次科举的前三名，文采那几乎是没得说的。
而身为皇帝的自己，询问他们有什么要求，也是例行公事。
陈玄策思索了一下，但还是觉得脑海中没有想法。
当即，微微躬身道：“微臣全凭借陛下吩咐。”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去哪里。
倒不如听从当今陛下安排。
反正在其看来。
现在的自己，去哪里也无所谓。
“这样吗？”魏云弈闻言，皱了皱眉头，当即有些犯难。
在他眼中，此次的新科状元，是个馋臣，是未来大奸臣的人才，一定要好好利用，可具体要放在哪里，却一时间想不出来。
因此在经过思考后，他做出了决定，直接道：“那好，陈爱卿，你就暂时在御史台任职吧，正好最近出了个空缺，你可以顶替。”
御史台的空缺，自然就是别魏云弈调任去监督大运河及魏直道工程的程瑞。
而他将陈玄策放到御史台，其实还有另一种考虑。
那就是那些御史们，都是言官。
言官是做什么的？
除了监督朝臣之外，另外一点，就是想皇帝觐见。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收到的奏折，大多数都是来自于御史台的奏折。
不是反对这个，就是反对那个，让魏云弈非常头疼。
可陈玄策呢，文章上对自己满是赞赏之词。
将其放入御史台，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
在魏云弈的想法中，让对方去御史台，也只是暂时的安排。
毕竟这样的一个好人才，肯定是要好好利用的。
去御史台？
旁边的众大臣闻言，当即相视一眼。
状元郎任职御史台，确实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御史台是什么地方，是言官啊，言官存在的意义，就是敢于仗义执言，可陈玄策殿试的文章，几乎全都是夸赞陛下的。
让他去御史台，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怪，连张正明和宋公文，都忍不住暗中相视一眼。
不过朝臣们对此心里的确有些想法，但这种事情，确实是陛下乾纲独断。
因此众人也没有想太多。
“多谢陛下！”
陈玄策听到要去御史台后，心里没有兴奋，也没有失落，只是直接谢恩。
龙椅上，魏云弈点头，继而望向另外的两个人，道：“那你们二人呢？”
这句话，让王伦等人当即转头，看向欧阳疾。
本来，在他们的眼中。
此人才是本朝的第一位状元。
只不过，运气不好，陛下没看上的他的文章。
所以几人心中对其都有些可惜，如今陛下询问，也想听听他的想法。
而魏云弈，也与大臣们想法相同。欧阳疾的文章，比陈玄策的要好，这点他都能看出来，只是啊，不是自己需要的人才，没有让其名列第一。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想着，只要此人不提出太过分的要求，都是可以满足的。
此时，身为榜眼的欧阳疾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躬身道：“下官请求外放一任知县，请陛下恩准！”
这句话一出来，满朝众臣们都震惊了。
须知，这欧阳疾虽然不是状元。
但也是此次殿试第二。
御史台、翰林院几乎可以说是随便挑。
虽然初入，官职并不是很大，尤其是翰林院官职最低的编修，只有阵七品。
可翰林院的含金量，那里是一方知县能比的啊。整个大魏知县有数千个，而翰林院的编修才几个啊。
尤其翰林院还在京师，在皇帝身边，未来升迁速度，也是远远快于地方。
现在，欧阳疾居然要成为一方知县...
这让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连魏云弈也是一愣。
但由此可见，这欧阳疾是一个不为权势所动的人才。
加上本身的才华，未来绝对会成长为一名能力不错的臣子。
可自己，需要的不是能臣啊。
现在，既然对方要请求外放成为一任知县，那就满足对方的心愿便可，所以他顿了顿，道：“好，朕满足你的心愿，不过现在朝廷各县，大多都没有空职，你先说说，你想去哪里？”
“微臣想要去西北，只要是西北，哪里都行！”欧阳疾回答道。
他现在是榜眼，虽然暂时还没有官位在身。
但还是可以自称为微臣的。
西北？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再一次震惊了。
大魏西北地区，对比江南可以说是非常贫瘠啊。
尤其是现在的朝廷中，有一个默认的规则，若是有官员凡事，但又不至于革职查办，就会下放西北地区，做一个地方官。
换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几乎都等同于流放了...
他们没想到，前途可以称之为一片光明的榜眼，居然要去西北地区。
魏云弈自然也没有语料到，顿时就皱了皱眉头，看着下方的欧阳疾，想着对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提出这个要求了，那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那好，朕可以满足你，至于去西北哪个地方，就让吏部决定吧。”
身为皇帝，他总不可能亲自去安排这种事情。
让吏部去决定，才是最好的。
“谢陛下！”
闻言，下方的欧阳疾当即眼前一亮，立刻跪下来谢恩。
对于官位和名声，其实他都不是很在意，可大魏西北地区，是自己祖籍所在地，而在父辈的耳濡目染下，他知道那个地方非常艰苦，经济又不行。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就产生了想要为大魏西北百姓做点什么的想法。
如今可以得偿所愿，他心里自然非常高兴。
只是朝臣们对此却是非常不理解。
但事已至此。
他们也说不了什么。
而接下来，就是对于探花郎的安排了。
探花比较正常，请求去了翰林院，做一个编修。
如此，天启朝的第一次科举，就这样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三鼎甲要离开皇宫，然后在礼部的安排下跨马游街。
这是他们人生的高光时刻，也是朝廷的规矩，几人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至于魏云弈，忙碌了一天之后，不免有些疲惫。在目送三鼎甲离开之后，则是直接退朝，前往寝殿。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快日落黄昏了。他也是一次在大殿上待这么久的时间，早就腻了。
下方的朝臣们，尤其是没有修为在身的那些官员，其实也累了。
“总算结束了啊！”
回寝殿的路上，魏云弈半躺在龙辇上，半眯着眼睛。
殿试这种事情确实太浪费时间了，但又不能不进行，且此次找到了陈玄策这样一个人才，也算是有点收获吧。
倒是那欧阳疾，的确有潜力成为能成。
但还好，此人自请下方西北地区。
西北是什么地方？
即便对方能力再强，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呢？
摇了摇头，魏云弈不再多做思考。他现在最想的，还是回到寝殿好好休息一番，至于其他的，根本不愿意多想。
只是这时候，王瑾却走向前来，躬了躬身，道：“回禀陛下，龙虎山小天师，刚刚已经被请入宫了，陛下是想现在见，还是让那小天师先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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