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楼中,四人各自落座。
一身黑色长袍的少年,长眸不易察觉的看过不远的屏风一眼,皱眉片刻心中了然收回了目光。
随从皆在外等候,小阁楼中只剩四人相对而坐。
阁楼外大雪漂泊,阁楼之中热气蒸腾,一片暖春之意。
夜棠看过身侧之人一眼:“肃宸王爷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
扪心自问,他并不敢说,只凭借沈昭明和康亦竹的信任,便可以让一位年轻的异姓王心甘情愿站在他的阵营参与党政,况且是一个离朝十载,在皇城之中没有任何根基的弃子。
殷无焉,年纪不过三十,便坐在如今位置上,哪怕是因为身为肃宸王府世子,理应继承肃宸王侯的爵位,但朝堂上下皆知,是十九岁的殷无焉亲手扳倒了他软弱的父亲,更是在之后直接断绝了与先肃宸王交好的数位大臣,论谋略他不比任何人差。
沈昭明手握北境三十万兵权,是四位异姓王中最受皇族忌惮的一位,而皇族对于如今这位肃宸王的忌惮,自不落于沈昭明,不过是他常日一副玩世不恭的作派,让很多大臣都疏忽了这位亲自扳倒父亲的异姓王。
话音落下,殷无焉放下了手中茶杯,而身侧两位好友只是静静观望。
殷无焉收回目光只是洒脱一笑。
如果这位弃子为参与党争只身到他面前,他或许的确需要考量许多,但有两位好友和当朝丞相的肯定,他便也没有那么多顾及,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很好奇的。
方才昭明提起的那位姑娘与夜棠之间的事,若真如他们好友猜测那般,其身后站着一个不落于琅琊堂的江湖势力,或许此后在野正是对抗琅琊王氏的关键。
“无焉只有一个问题。”
“王爷请说。”夜棠垂眸,示意其开口。
“你身后可是有一个江湖势力?”
“是。”少年未曾犹豫淡淡应下。
“何等实力?在野相比琅琊王氏如何?”
“在江湖之中不落于琅琊堂,只是常年隐世,至于相比琅琊王氏自然半分不差。”
话音落下,殷无焉轻轻颔首,他此前一路到西域,江湖中事自有所耳闻,此番大概能猜到究竟是哪方势力。
想到此处,他转头去看对席的好友:“昭明,我已经问完了。”
后者心领神会,颔首应下之后开口:“引荐之事,昭明和丞相已经谈过,打算定在国宴当日,今日是要谈一下引荐之中细节。”
这是一步险棋。
“定在国宴,是否太过仓促?”殷无焉不自觉皱眉。
当朝两位异姓王和身居文官之首的当朝丞相,确实可以保住这位弃子,但面对圣上和太子处于劣势。
“不会。”沈昭明垂眸,自然知道好友话中意思:“除去我们,还有尚安侯爷,玉家的事你应该也知道其中细节,除去尚安侯府还有西域,国宴之事他们会有使者来此。”
西域使者,夜棠生母便是多年之前西域的和亲公主,自然也能算得一张牌,毕竟夜棠是那位和亲公主唯一之后,纵是没有感情,西域也是夜棠生母母族。
小阁楼之中交谈声此起彼伏。
……
而阁楼之中另外一处,一身素色长裙的少女坐在窗边,前面垂眸映入眼帘的是大雪漂泊之间的一片雪白,寒风从窗口涌入。
丹粟坐在旁侧不远,听着不远传来的细细的交谈声,不自觉嘟嘴:“少主,夜公子说的这么明确,他们会不会猜到。”
“自然啊。”濮阳轻礼淡淡开口,并不在意,只是伸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纤细白皙的手掌之上,并未有寒意。
“江湖之中隐世不出,势力不落于琅琊堂的只有蓬莱长生阁一家,且不说沈昭明和肃宸王,就是康公子之后去查也能知道。”少女语气平淡,眸光不动之倒映一片雪白。
闻言,丹粟轻叹一声。
窗边再次传来濮阳轻礼淡淡的声音:“之后参与党争,他们也会知道,不在这一时。”
“他们自己能查到,以后就不用去解释了。”
就是还是需要提醒一下夜棠,她的事不能向外透露,毕竟换魂之事太过荒缪,这关乎蓬莱长生阁存亡,难免四方势力包括江湖、朝堂对于传宗书籍的最后一卷起来歹念。
也不知换魂之事还能瞒住多久,道明的话,她也一直都未曾找到合适的时机。
她看着窗外一片雪白的景色,不自觉轻叹一声:“你们两个,小声点。”
下面那四个武功都不差,她还真不敢说不会被发现。
……
冬日飞雪,雪落满京城。
风雪泠泠之中,京城依旧繁华一片,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撑着油纸伞前进,一辆华丽的小巧马车从繁华的街道之中穿梭而过,径直拐入一条略显寂静的小巷。
策马飞驰,马车所过之处白雪飞扬一片。
行到巷子深处,马车缓缓停下。
驾着马车的少年勒住缰绳眉头紧蹙,四周张望,只觉一片风声凛冽之中暗潮涌动。
殷熹坐在马车之中,察觉到外面异样掀开马车,入眼是幽静的小巷,以及昏沉的天色和雪落之时的一片雪白。
“怎么了?”殷小郡主蹙眉,看向驾着马车的少年。
后者换左手拉住缰绳,右手摁住了藏在衣袍之下的长剑,目光凝重:“郡主小心,有人跟上来了。”
少年目光扫过,此时马车停在一处岔路口,马车来的地方有一道黑色戴着面具的身影缓缓靠近,一片飞雪之中,身影尤为夺目,见到马车的异样,其停在了不远处的院墙之上。
而除去此人,前面的两道岔路口同样各有人靠近。
闻听此言,马车之中殷熹微微垂眸,放下了车帘,目光凝重:“出事了。”
话落,身侧侍女握住了腰间长剑,她与驾车的伯常一样同为肃宸王殷无焉所培养。
殷熹沉默,今日离开王府之时,她便预料到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毕竟今日兄长回朝,朝堂上下数百双眼睛注视着肃宸王府,监视着一举一动。
她并不敢说兄长暗中出府之事,不会有任何势力察觉,时间匆忙,安排的比较仓促,终会漏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