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为了能更好地听取百姓冤屈,便听从谢远建议,在建康城设下登闻鼓。
凡有伸大冤不得者,皆可入京敲登闻鼓。
届时,会有谢远或者桓风亲自出来审案。
饶是谢远和桓风给予了庶民状告权贵的权益,但在庶民心中,世家权贵还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哪怕有冤案也只能憋在心里。
遂登闻鼓设立以来,从未有人过来敲击。
直到这日,那硕大的鼓才从遗忘中被人记起,用鼓槌敲落了它一身的尘糜。
因为桓风在处理朝廷中的世家利益纠纷,这事儿便交给了谢远。
因为是本朝以来,第一个敲响登闻鼓的百姓,遂此案引发诸多庶民,乃至官宦子弟前来看戏。
这一日,天清霁。
众目睽睽下,月牙白衣的年轻男子登上高台,俯视下方院中匍匐跪地,不敢高声语的老农。
“击鼓者何人,家从何处?”谢远入座,霍去病和崔泫之立定身侧,他看向台下,温声出口询问。
“草民牛行,乃荆州武陵汉寿县人,见过上官!”牛行,也便是那老农听闻上方问候,忙不迭地叩首。
谢远看到他哆嗦着身子,想必是害怕自己惊扰皇帝,而被杖责,遂抬手道:“起身,将你状告谁人,为何状告一一述来。”
听到谢远温和的声音,牛行心中的慌乱消退几分,而后站起来朝着谢远作揖,随后抬头,目眦欲裂地开口——
“草民此番上京,欲状告武陵苏氏子弟,苏岳梵!”
“他仗世家之名横行乡里,欺压百姓不说,还好食耕牛。前不久,他抢走草民和草民之友的数头耕牛,将之烹杀,取其牛舌食用!如此蛮不讲理之人,我等无可奈何,遂来建康击鼓告状!还请上官为草民做主啊!”
谢远目光微沉。
在古代,因为生产力不高,耕牛便相当于现代的拖拉机,在人们农忙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农业是一个王朝的基础产业,遂耕牛更是被分外重视——
从古至今,耕牛都不能擅自宰杀。
尤其是农作力低下的大晋,天武帝更是明确定了律令,无论是私自豢养的,还是官府出钱的耕牛,但凡不是因为生病而死或者老死的耕牛,杀了它们的人都要处以重罪。
不让杀耕牛,一是为了保障生产力,其实还有第二个原因。
牛的全身上下都是宝,牛筋,牛皮,牛角都能军用,制作弓箭甲胄——若是你杀了耕牛,将它们制作成这些东西,那是要被视作谋逆的。
所以长脑子的人都不会随意去杀耕牛。
想到这里,谢远开口:“苏岳梵何在?”
“回上官,苏岳梵还在武陵郡。”牛行说到此处,已经红了眼睛,
“他仗着自己是武陵苏氏子弟,在郡内为所欲为,郡守更是出自武陵苏氏本家,官府世家勾结,相互包庇,我那好些一道种地的老伙计,都因为没有耕牛而生生浪费了良田。”
“此事,本官必为你讨回公道。”谢远摩挲着下巴,侧头看向霍去病,“收拾行囊,去武陵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