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让内田纯礼用一个词来评价自己的话,她会用“平凡”这两个字。
回顾她已经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从出生到长大,再到成人自立都显得十分平淡且无话题可言。
普通的日期,普通的天气,内田纯礼在一所普通的医院降生,成为了一个普通家庭的长女。
过完普通的童年,上学后,她也不是最出众的那个,相貌不是最漂亮的、交际能力算不上太好、学习也常年在中下游徘徊。
各方面的平庸,使得她不至于被人孤立霸凌,但也无法成为人际圈子里的中心人物。
如此这般,她度过了自己的学生时代。
没有选择去念大学的内田纯礼,先后尝试过不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写过游戏剧本、学过传统日本舞…想要以此作为今后自己的职业。
可结果都算不上很理想,尽管不算失败,但都只是卡在了标准水平线上头一点点。
在家里思考了一两个月,她从妈妈那里借了一笔钱(借钱可是内田家的传统啊!),决定拉上同样对动画配音感兴趣的弟弟前往日播研学习。
进入日播研一段时间后,内田纯礼意外结识了被培训班里其他学员孤立的佐仓凛音,出于她学生时期常年当和事佬的习惯,她出面替佐仓凛音与培训级里的学员们沟通和解了,从此她们便成为了朋友。
与佐仓凛音交上朋友后,她又通过其认识了中山央奈,她和中山央奈的关系说实话不算特别好,因为中山央奈的性格有点小恶魔,喜欢有趣的东西,而中规中矩的她并没有引起对方太多的兴趣。
就在她们距离毕业只有两個月时间时,培训班来了一名“插班生”——可爱、开朗、活泼,这个词就好像是为田中璃乃量身定做的,短短三四天,这个女孩便成为了培训班的核心人物与“班宠”,所有人都以宠溺的态度对待她,当然,其中也包括内田纯礼。
毕业考试结束,关系要好四人全部合格。
这原本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可内田纯礼却高兴不起来。
田中璃乃的各项成绩全部都是优,无一短板。
佐仓凛音除了技巧方面有所缺欠缺,别的项目几乎也是顶着满分线的。
中山央奈,稍微比田中璃乃差了一点,但得到的成绩也都极高。
而她自己,所有项目都处于中上游,没有明显的缺陷,也没有突出的优点。
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
不上不下的…
自认还算豁达的内田纯礼第一次产生了名为“自卑”的情绪。
心情沮丧的她拒绝了另外三人的聚餐邀请,回家想要调整调整心态,明天好以良好的状态回日播研接受培训老师应对事务所面试前的授课。
说起来有些肤浅庸俗,她很有可能是个十分严重的颜控。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怀疑呢?缘由便是,当她第二天回到日播研时,当她看到那道被田中璃乃带到自己面前的高高瘦瘦的身影时,她竟忍不住呆住了。
一见钟情?
果然还是见色起意吧。
充满书卷气的禁欲系美男子,完全戳中了她对于男性的所有美好幻想。
又下意识看了看田中璃乃。
娇憨热情的小太阳。
某种意义上,这两个人,很般配。
昨天刚刚抚平内心的自卑,内田纯礼又升起了一丝类似于“嫉妒”的情绪。
又是璃乃啊…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幸运?
拥有令人羡慕的天赋,还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男性充当她的青梅竹马。
内田纯礼知道这不应该,可她就是忍不住。
强迫自己压下心脏那不该有的悸动,她一如既往得以寻常的态度打了个招呼。
这便是她与荒村拓也的第一次见面。
YN事务所面试当天,面试官给她的命题是——“你是一名暗恋着学校高冷男神的普通女孩,请以心声的方式说出一段符合人设的台词。”
这种角色的人设因为性格设定很内敛,比起别的特色鲜明的角色其实更加难以演绎,但内田纯礼却表演得尤为完美。
毕竟,这也可以算得上是“本色出演”了。
入社后,经纪人也发现了她的真实水平并没有面试时所展现出来的那么高,属于是“爆种”发挥,无奈之下只能拉着弟弟优马来卖“内田骨科”的人设。
对此,内田纯礼从心底感到抗拒,但是她没有权力拒绝。
可不曾想,卖人设取得的成绩居然比田中璃乃和佐仓凛音那种老老实实接配音工作的还要好。
挺讽刺的。
后来,荒村拓也也成为了声优。
得知这一事情的内田纯礼心里没来由得一喜。
虽然有对一名京大高材生来当声优这件事而感到的惋惜,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原来我们并不是两个世界的人”的喜悦。
当上声优后,荒村拓也以极快的速度获得了巨大的成就,甚至于到了连原本在她眼中天赋最佳的田中璃乃都赶不上的程度。
他只需要稍微看一看台本,便可以将角色的特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同于田中璃乃,内田纯礼对他并没有产生“嫉妒”的负面想法,她只有憧憬,还有为其获得外界认可的高兴,以及脑海深处那一点点积累的…自卑。
这很正常,优秀的人不论做什么都是那么出色。
就算自己无法与他站在同一水准,可至少他们之间还有“都是声优”这么一个共同点的…吧?
内田纯礼如此安慰着自己,但日常与荒村拓也接触时自觉保持的社交距离却昭示着,她实则有着不同的心态。
一年多的时间跨度,荒村拓也身边的女性越来越多,她们或天真无邪、或口是心非、或成熟大方、或聪颖睿智…无一例外,她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像一颗颗行星围绕在他的四周。
而她,则是一颗被太阳引力所吸引住的陨石,在璀璨夺目的行星面前,显得那么得不起眼。
有的时候,内田纯礼也会暗自懊恼埋怨。
明明我才是第一个喜欢上他的吧?可为什么到头来我却是离他最远的一个呢?
为什么我只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与他进行着各种各样暧昧的互动?
为什么我与他相处时,哪怕有一点越界,也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只能守着卑微的期许每晚躺在床上幻想?
为什么…
直到她在一次重温《死神》漫画时,看到其中的反派蓝染说出的一句台词,她才终于明白…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
“Ohjusttobewithme
ishavingthebestdayofmylife…”
音响店的音乐渐渐淡出停息。
雨,似乎也变小了些。
“内田桑,好听吗?我也很喜欢这首歌。”
慵懒华贵的青年音,还是那么得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