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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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来,没有看见村庄或是可以休息片刻的茶肆饭铺,行人更是没有几个,或是为一个家的生计,或是为名、为利,急忙忙的从她身边经过。远处只有一颗大树,仿佛是黑夜里的明灯,指引着彷徨的路人。几人疲惫的话都不想多说一个字,午饭因为姚飞月的闹腾,才吃了个半饱,此时肚子叽里咕噜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秦子丰的脸耷拉的老长,有一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也不是针对谁,就是想疏散一下心中的郁闷,他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公子哥,脑袋是被驴蹄了,闯荡什么江湖啊。回头看看沐恩和小葫芦,不由得舒坦了几分,这俩小家伙比他还惨,好歹他还有内力支撑着,可想而知这两个小家伙有多不容易了。只有姚飞月没有呈现出丝毫疲惫的神态,像一头老黄牛,只顾埋头耕地,哪管风云变幻。

  走近才看出是一颗大榕树,枝干上萌发出新芽来,树下坐着三个人,两个大人,一个女孩子,应该是一家三口。父母身边放着剑,手里拿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小声说着什么,听不清,只是脸上的神色很暗淡,小姑娘拿着半个烧饼,一边吃一边玩着地上的草,像个小蚂蚱不老实的蹦来蹦去。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儿的转,真是机灵又可爱,就是皮肤有些黑,估计是跟着父母走南闯北被晒的。姚飞月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放下大缸,故意和她坐的近些。

  秦子丰坐下后,长长舒了口气,很享受的靠在榕树上,取下身上的包袱,甩给小葫芦,就不管不顾的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的温暖。

  小葫芦接过包袱,把腿伸直,放在腿上,又取下自己的包袱,也放在腿上。解开后,香味立刻就飘了出来,引的小姑娘频频偷看。拿出两个黄油纸包,不用说,就知道是食物。小葫芦打开,香味便更加浓郁了,一个是烧鸡,另一个是酱肘子。

  “怪不得一路上总能闻见油腻腻的味道,原来是你们啊,好吃嘴。”沐恩嘟囔着,手不停的扇着风,要赶走这些气味。

  姚飞月的眼睛都瞪圆了,居然有人比她还在意吃食。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她独独不愿意亏待了嘴,毕竟沐恩还小,需要吃些好的。看着沐恩拿出来的酥油饼、红豆糕、炸小鱼和几个煮熟的鸡蛋,她觉得亏待沐恩了。

  “好香啊。”小姑娘伸长脖子张望着,鼻子不停吸着气。

  小姑娘的母亲一个眼神瞪过来,小姑娘立刻乖巧的低下头,狠狠咬一口烧饼,那样子似乎是咬在鸡腿上,嚼來嚼去,已经没有原来的香了。趁着父母不注意,眼睛又偷偷在烧鸡上扫了又扫。

  姚飞月笑意吟吟的招招手,小姑娘立刻心领神会,眨巴着眼睛,歪头看了一下父母,见父亲母亲说话说的认真,站起身子,假装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姚飞月撕下一只鸡腿递了过去,不是她准备的吃食,是不应该随意分配的,然而她是真的喜欢小孩子,见不得孩子们为了口吃食受委屈,不管了。小姑娘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却没有接。温柔的神色在姚飞月的脸上浮现出来,小声说着“没关系,吃吧。”

  小姑娘实在是受不了鸡腿的诱惑,拿到手里,把嘴巴张的最大,狠狠咬下去,然后满足的嚼着,嘴里还不忘说着“谢谢姨姨。”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她也有,只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姚飞月的眼神变得哀伤起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小姑娘的头,疼爱的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的眼睛就没有离开鸡腿,手里的鸡腿被她来回翻看,似乎是在分辨哪里的肉更加美味,该从哪里下嘴才好,说到“瑶儿”。瑶儿小姑娘的话简单明了,仿佛多说一个字,就浪费她吃肉的速度。

  “瑶儿,瑶儿”姚飞月轻轻呢喃着,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魂魄一下子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听见动静,瑶儿的父母看过来,见女儿没出息的样子,脸色顿时尴尬起来。瑶儿的母亲站起身,瞪了瑶儿一眼,满脸歉意的走过来,说到“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看这鸡腿,多少钱,我付给你们。”

  秦子丰望了一眼失神的姚飞月,笑容可掬的说到“小姑娘十分可爱,我们疼爱还来不及,哪里会打扰。鸡腿,小意思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瑶儿的母亲一再表示歉意后,才拉着瑶儿离开,还不忘在她的后脑勺上拍一巴掌,以示惩戒。瑶儿就是个皮猴子,自顾自的啃着鸡腿,那巴掌仿佛不是拍在自己头上,感觉不到疼。

  失去了小姑娘可爱的声音,姚飞月顿感无趣,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别的人,鸦雀无声,有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歇歇,恢复体力。看着一望无际的小路,下一次休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瑶儿的父亲看着吃饱肚子,懒洋洋靠在树干上休息的女儿,眼睛里全是疼爱,好一会儿才说到“今日的诗还没有背,趁着这空当儿我教你,咱们今日学《枫桥夜泊》,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好不好。”

  瑶儿噘着嘴“哦”了一声,脸上不情愿的表情仿佛是在说:问我做什么,我说不学就能不学了,我敢说一个不字,大巴掌早就扇过来了。想着想着,她的嘴撅的更长了。

  这首诗虽然写出了江南水乡秋夜的优美,然而姚飞月不喜欢。出自唐朝诗人张继独自一人羁旅在外、身处乱世无家可归、夜半时分依旧无法入眠的时候。整首诗把孤独、寂寞、忧愁叙述的淋漓尽致,展示了最悲哀的情绪。虽然姚飞月同样是孤寂的,然而感同身受是悲哀,渲染的忧愁让她更加愁苦,她想苦中作乐。

  瑶儿的父亲从包袱里拿出写着诗的宣纸铺在瑶儿的面前,看着瑶儿,认真念到“月落乌啼霜满天。”

  瑶儿坐在一块小石头上,眼睛瞟着微微翻动的叶子,嘴里念着“月落乌啼霜满天”

  瑶儿父亲的怒火“噌”一下子,直冲脑门,他知道自家女儿的德行,注定是做不了大家闺秀的,只求不要太像个男孩子就行。试图努力扭转闺女的性情,可是闺女不领情啊。深深叹口气,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说到“看着字,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再念一遍,月落乌啼霜满天。”

  瑶儿立刻低下头,乖巧的看着纸上的诗,手指着字,然而念了两个字之后,手指便是一甩一甩的甩在纸上,头虽然低着,眼睛却看在了别的地方。

  教了三遍之后,瑶儿的父亲让她自己念。瑶儿赶紧收回目光,心虚的看着诗,念到“月落乌啼”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确定的看着父亲,接着念到“星满天”

  “霜满天”父亲眼中的失望之色显而易见,叹口气,静下心来,说到“是月落乌啼霜满天。”

  “哦,月落乌啼霜满天。”瑶儿看着父亲跟着念到,眼睛由上往下看着诗,又念一次“月落乌啼”,她挠挠耳朵,又忘了,看着父亲,希望不要挨骂才好。

  “霜满天”父亲想了一会儿,说到“月落乌啼霜满天,霜满天,就是你喜欢吃霜糖的霜。你想着霜糖,就想起来霜满天。”

  瑶儿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芒,欢喜的拍着手,说着“我知道了,是霜满天。”

  父亲嘴角含笑,满意的点点头,轻声细语的说着“记住了,再念一遍。”

  瑶儿立刻手指着字,念着“月落乌啼,糖满天?”她疑惑的望着父亲,似乎不应该是糖满天吧。

  姚飞月几人一听,先是一怔,然后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好可爱的小姑娘啊。

  瑶儿的父母气乐了,怎么就糖满天了,怎么想也不会是糖满天啊,自己的傻闺女,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啊。又觉得尴尬,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放,早知会糖满天就该关起门来悄悄的教,这下好了,丢人丢大发了。

  瑶儿也觉得不对劲,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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