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银针上的迷药不多,她的内力也不算弱,一炷香的时辰,姚飞月幽幽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离她三尺远的一个男子,就是刚刚救她的人。令她奇怪的是,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分明看到的是担忧,待仔细看时,那双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黄土夯实的地面,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那人一动不动的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姚飞月投在地上的影子,心里希望着岁月静好。
“你醒了”秦子丰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嬉皮笑脸的凑过来,说着“你好歹也是行走江湖多年了,这么简单的把戏,还能让你着了道,我也是佩服至极啊”
姚飞月敲了敲自己愚笨的脑袋,郁闷得想去撞墙,难怪被人讥笑,她处处小心提防,谁曾想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阴沟里翻了船。她望了一眼秦子丰,要是沐恩在,这家伙就该倒霉了。
秦子丰显然是兴奋的过了头,又蹦蹦跳跳的跑到大汉面前,用脚踢了踢他,说到“我也是佩服你啊,昨晚明明看见我与她同桌吃饭,你还敢暗算她,那位仁兄不出手相助的话,我也不能让她吃亏。来,说说,哪儿来的勇气。”
姚飞月这才看到大汉和他的三个同伴被绑在一起,每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疼的呲着牙,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一个悲哀的望着窗外的天,不停掉着眼泪,一个耷拉着脑袋,叹气的声音没有断绝过,另一个背对着,看不见表情,估计也是懊悔不已。
大汉冷哼一声,微微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到“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老子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后悔有什么用,他是不会后悔的,只是懊恼刚刚怒火攻了心,麻痹了他的思绪,怎么就忘了有同伙这个事,银针多的是,一人赏一支,他就是大英雄。
“哎呦,还英雄好汉的陈词滥调,你使得可是下九流的做派。丢不丢人啊,人家都放你一马了,你还下黑手,我都替天底下的男人感到羞愧,老天爷怎么会把你这货托成男人。”不解气,秦子丰狠狠两脚踢在大汉的肚子上。
大汉此时依旧是英雄做派,疼的皱起了眉毛,却没有叫唤出声。
秦子丰走上前,瞥了一眼姚飞月的穷酸样,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刀,抱拳说到“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出门在外,身无长物,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壮士恩义,所幸前些日子得了个小玩意,送给壮士把玩,小小意思,聊表心意。”
那人在手里掂了掂,看着刀鞘上布满花花绿绿大大小小的宝石,嘴角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没了抽刀出鞘的兴致。杀人利器摆弄的花里胡哨的,纯粹就是给富贵人家造出来显摆身份的。抬手抛了出去,这东西放在他身边就是碍事。
姚飞月惊呆了,天啊,这小刀子上的宝石比他手里剑鞘上的宝石还要多。这是银子多的没有地方花了,可是这刀鞘也不是显摆的地方啊。她觉得,应该弄个黄金镶玉的发冠戴在脑袋上,没有阳光的时候都闪闪发光,这才引人注目。
秦子丰有些慌张的接了过来,一脸茫然。他见此人衣着朴素,猜想必定不是富贵人家,又怕直接送银子,伤了面子,才万分不舍的把刀子递了过去,谁知还没有被人捂热乎,就不假思索的退了回来。“仁兄是嫌礼,太轻了吗?”
那人一笑,也不做声,慢慢背过身去,抬起右手,在脸上乱摸一气。突然,只见那人手上多了一张脸,是在脸上撕下一张人皮来。
这一出,把看热闹的人,吓得呆在原地不会动弹了,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一溜儿烟,人全跑没了。
秦子丰惊的一蹦老高,落地的时候,已经离得八里远了。指着那人的背影,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而姚飞月似乎没有被吓到,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显得平静了许多。
等那人转过身来,大家都认识,是聪耀华。
秦子丰惊讶的指指点点,心里有千言万语。他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嘴里依旧说不出一个字来。脚没有停,走过来,拍拍聪耀华的肩膀,才说到“是你啊,我还以为荒郊野岭的,是山里的精怪成了形,出来吃人呢,差点把我吓出个好歹来。”
“大白天的,妖魔鬼怪不敢出来横行霸道。吓住你了,对不住。”聪耀华淡淡的笑着,温和、有礼。
“你这是,易容术我听说不是百年前就失传了吗,没想到啊,易容术居然还存与世上,我居然有幸能见到。”秦子丰拿着面具,眼睛里全是热忱的光,细细的看着,不停赞叹“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完全没看出来,贴在脸上就是另一个人了。”
聪耀华沉思片刻,说到“这是家传,祖上有训,见谅。”
秦子丰的脸上有些遗憾,他倒不是觊觎别人的绝学,只是这易容术太过于神秘,有人说面皮必须从活人脸上扒下来,才能活灵活现。虽然很残忍,不过他觉得这种说法很可靠,他是见过死人的,灰蒙蒙的脸,不好看啊。也有人说,面皮就是猪皮,在一种特殊的药水里浸泡,最后成了薄薄一层,制成面皮,贴在脸上,他觉得似乎也对,你想想,用别人的脸皮,贴在自己脸上,多可怕啊。他还听说,制作的面皮其实就是树皮。好吧,他凌乱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想探索真理,想知道面皮是用什么制作而成。最后,也没有问出口,正人君子嘛,不强人所难。偷窥别人的绝学,等于断人活路,特别像这种不传之秘,会遭到疯狂报复的。想着想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年纪轻轻,还想多活几年。
“哪里话,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你若是让我把家传绝学透露给你,说不定我会和你拼命的。”秦子丰的大手拍着聪耀华的肩膀,宽慰着他的心。
聪耀华只平淡的望了一眼,转过头,望着姚飞月身后那扇透着光的窗户,轻轻说着“你别担心,昨日我已经注意他们了,听他们说话,应该是没什么城府,功夫更不怎么样,本来是打算攀上余家这棵大树,余家嫌弃他们粗鄙,不懂规矩便婉言谢绝了。他们估计是想拿龙吟的消息,再去找个靠山。沐恩是个机灵鬼,跟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识多了,知道该怎么应付,定然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姚飞月随意的“嗯”了一声,显然是心不在焉。她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这地方不熟悉啊,不能确定走哪条路才能最快到达滍阳县,沐恩毕竟是个女孩子,没有在她身边,她始终不放心。
“你昨晚睡得够深啊,那么大的活人从你旁边掳走,你都没有察觉”秦子丰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眼睛里尽是疑惑。
姚飞月瞪着他,没有说话,心里却将秦子丰骂了又骂,她要是知道,还能让人把沐恩掳走。
“房间里很干净,窗户上、桌子上被刀剑砍过的痕迹不是新的,该是有个把月了,而且没有迷香的味道,不是在房间里掳走的,我想沐恩不可能主动跟别人走。估计昨晚她离开房间了。”聪耀华回忆着,他是亲眼看着沐恩回了屋,才放心去睡的。
“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不睡觉,出去瞎晃荡啥,也不怕遇见豺狼虎豹。”秦子丰的手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声音提高了许多。
姚飞月甩了甩脑袋,感觉不那么晕乎了,站起身,说到“不管什么原因,我去救她。”
“先不急,把你身上的银针取出来才是正事。”聪耀华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关心的话,包括眼神没有一丝急切。
姚飞月点点头。
聪耀华立稳身形,运功至右掌心,猛地打出右掌,停在离姚飞月身体一寸的地方。只见银针从姚飞月的背后窜出,牢牢钉在窗框上。
“我去拿包袱和大缸。”聪耀华见无大碍,转身去房间收拾他和她们的东西。急姚飞月之所急,他从来不去质疑姚飞月,不管前面是龙潭虎穴,还是悬崖峭壁,他一直是勇往直前。
两个人直接略过秦子丰,各忙各的去了。秦子丰挑着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眼睛瞪的溜圆,拍着自己的胸膛,对小葫芦说到“我不存在吗?”
小葫芦看傻瓜似的看着自家公子,片刻之后,无奈的摇摇头,去收拾包袱。都到这个时候了,谁还有闲心关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