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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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飞月与聪耀华狂奔百里,到元和县的时候,月已偏西,牵着马走在寂静无人的街上,耳畔唯有清风窃窃私语,月儿掩着脸,偷偷望着两人、两马、四个影子。

  此地百姓竟无一人知晓长生教,只好依托县衙,直至第二天的申时,她们终于找到长生教的所在。在一个大山的山坳里,也是,那么残忍的事,不找个隐蔽的地方,早就见阎王了。

  “你的火差不多消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别进去了。”聪耀华忧心忡忡,眼神里尽是期盼。

  “听见的,和看见的总归不一样,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景象,你我不知,估计不太好,你是个姑娘还是不要看了。你放心,我定然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聪耀华抢在姚飞月前,他不会拒绝姚飞月的任何要求。

  “只要这一次。”除了这一次,他陪她上刀山下火海,就是十殿阎罗也要闯一闯,他不怕。他知道她的执念,小孩子是她的死结,她会发疯的。

  姚飞月呆呆的看着聪耀华,那近乎祈求的声音与眼神,让她的心狠狠疼了一次,她的任性,伤到的为什么是别人。默默的点点头,她错了吗?

  聪耀华慌张的脸立刻放松了下来,嘴角露出的笑容,温柔的让人不能直视。从身后马背上的包袱里拿出几个油纸包来,把包袱解开,平平整整的铺在地上,一个个打开油纸包,放在上面,只见是梅子、杏脯、桂花糕与绿豆糕,还有两个葫芦,一个装的是甜酒,另一个是清水。

  姚飞月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东西,聪耀华从出现的那一天,便是如此细致入微,把她想不到的所有事安排的妥妥帖帖,她像一个大傻子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然而她是注定要辜负这一切的,聪耀华的心总归是要千疮百孔,她突然觉得好残忍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积了什么大德,姚展鹏一个星光闪耀、万人瞩目的男子把一腔宠爱给了她,最后被她害得家破人亡。沐恩,只是她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小姑娘,赏了口饭,便把命给了她,五年来跟着她风里来雨里去,死里逃生多少回,前日不就是因为她喜欢吃鱼,那傻姑娘就赶着星光,去后山的小湖里捉鱼,被掳了去。聪耀华又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对她言听计从,为了她把自己的命豁了出去。问问自己,这么好的一个人,她配吗。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意了些。你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了。”聪耀华的笑,淡淡的,很柔和。

  很轻松吗?前面是龙潭虎穴,不是茶楼酒肆,这样的语气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游走在最热闹的街上。这是要宽她的心吗,明明是她要来惩奸除恶的,是她过不去的心结。犹豫了片刻,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说到“我此生决不再嫁人为妻。”

  聪耀华的笑越发灿烂,说到“我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如果可以,我想娶她。”

  姚飞月迷茫的抬起头,良久良久,那句话她该如何问出口啊。

  聪耀华收敛了笑容,换上轻松的表情,说到“我不过是受人之托,护你周全。究竟是谁,我不能说。”眼睛寻找着姚飞月的影子,却发现他们站在树荫之下。

  姚飞月心中立刻轻松起来,受人所托就好,怕只怕是心甘情愿。

  聪耀华转过身去,眉目低垂,微微张着嘴,却只能听见努力吐出气息的声音,他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心才会供他驱使,才不会疼得让他无法喘息,他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抵抗眼泪溢出眼眶。他不会骗她的,他确实是有喜欢的人,受人之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聪耀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孩子,哭声从很远的地方就传了过来。

  走近了,姚飞月才看清楚是八个孩子,五个女孩,三个男孩子,脸都跟小花猫似的,还有两个挂着鼻涕泡泡,用袖子胡乱一擦,鼻涕在脸上拉了老长,就不管了。姚飞月皱着眉头,嘴角却噙着笑,拿出自己的帕子,给两个孩子把鼻涕擦干净,至于脸,她就没有办法,没有水,只好先这样了。

  聪耀华一直在笑,很满足的样子。

  姚飞月这才发现,聪耀华纤尘不染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唯有左臂干干净净。她认识的聪耀华是很爱干净的,从来没有让血迹沾染衣服,没有见过他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聪耀华心里一动,能为他担心一次,就够了。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个圈,说到“是一群乌合之众,还伤不到我。”

  姚飞月放下心来,对于聪耀华的功夫,她还是很有底气的。

  把小孩子交给官府,她们骑上马,回到滍阳县,在玉鹰客栈住了下来。

  夜半时分,聪耀华的屋子里依然亮着灯,他安静的坐在桌子旁,慢慢退去衣衫,寸寸皮肤、寸寸伤,是他过往不堪的回忆。露出的肩膀上鲜血淋淋,一个贯穿肩膀的伤。他平静的擦干血迹,平静的敷上药,平静的绑着纱布,平静的穿好衣服。那似乎不是自己的伤,眉头没有皱一次,眼睛没有眨一下,嘴角更是没有抽动,麻木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茫然的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左手,第一次触碰她。五年了,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只想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陪着她,护着她。有时候,他甚至是希望她有危险,他就能站在离她更近的地方,偷偷护着她。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永远不能站在她的身侧看花开花落,不能牵着她的手漫步夕阳下,更不能拥她入怀。

  他的心乱了,五年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放在心上的,然而当他看清楚自己内心的那一刻,他马上学会了隐藏。许久以来,他隐藏的很好。今日那个惊慌的眼神,让他不知所措起来,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恐惧。他很害怕姚飞月明白自己的心意,从而远离他,不肯和他说一句话,看不见她深入自己骨髓的容颜。

  虽然姚飞月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以前,可是他很清楚知道她的过往,她有很显赫的家族,夫家灭亡了却有一个女儿,她的存在其实是被别人利用的工具,她此生没有自由,她不会再嫁一次。自嘲的笑了,他又何尝不是那个人的工具。

  当血从他的肩膀流下来的时候,堵在心里的愁似乎随着血液一点点的消失不见,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一群对功夫略知皮毛的人居然把自己伤了,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伤,是不是回不到从前了。

  吹熄烛火,站在窗边,看着月亮一点一点的西沉,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升上天空。又是新的一天,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姑姑,姑姑。”人还没有到,沐恩的声音已经飞了过来。

  姚飞月站在窗前,手指细细抚摸着晶莹剔透的平安扣,眼睛看着远方,却什么也没有进入眼睛里,心永远想着那个可爱的小人儿。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沐恩领着聪耀华、秦子丰和小葫芦走进来,一个个面色凝重。

  “姑姑,外面的人都在说龙大爷屠杀了江、常两位大侠满门。手段极其残忍,让人不能直视。”沐恩皱着眉头,咂着嘴,心里想着,龙大爷做事太不小心了。

  姚飞月温柔的看着平安扣,似乎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人不是他杀的。他虽身处辰巳宫魁首之位,然而没有一件能做主的事情,像之前抢亲,如今江、常两家的事,不都是强压在他身上。当年辰巳宫比江、常两家凄惨了何止十倍,活下来的人那一个不是无时无刻受着煎熬。大哥明白,他们的手段残忍了些,然而被压迫了这么多年,他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他们复仇的。”

  “杀了就杀了,虽说姑姑与龙大爷是义结金兰的兄妹,但是这件事怪不到我们头上,遇见胡搅蛮缠的人我们还能推脱一二。只是余家放出话来,四月初三在子玉峡等着姑姑,望姑姑能告之龙大爷的消息。”沐恩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发愁的闭上眼睛,似乎是眼不见心不烦。

  “余家的实力呢,不用多说,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干嘛要硬碰硬,我是不怕麻烦,大不了绕开子玉峡就是了。”秦子丰的嘴角噙着笑,一副我最聪明的样子。

  “你说的轻巧,若是能绕得开还用的着你说。”沐恩撅着小嘴,趴在桌子上。

  “我们跑吧。”秦子丰一脸郑重其事,这事,他最在行。

  “跑亏你想得出来。聪大爷和姑姑是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人吗。还跑,不过区区一个余家而已,难道还让他们笑话不成,莫要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沐恩瞪着眼睛,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家不说话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集所有人的智慧,保住命才能图谋以后的宏图伟业。凳子上仿佛是长了钉子,三个大男人齐刷刷的站成了柱子,沐恩叹口气,站起身来,不停的在屋里溜达。这下可好,秦子丰也闲不住了,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走来走去,低着头,跟丢了宝贝似的。

  “哎”秦子丰拖着长长的音,眼睛里冒着精光。“聪兄不是擅长易容术,我们易个容,来个瞒天过海。”

  聪耀华等了片刻,姚飞月没有说话,一心一意的观赏着手里的平安扣,便知她是不愿意。转回眼眸说到“易容术总归是难登大雅之堂,易容改面不免有投机取巧之嫌,龙大侠光明磊落,如此行径污了龙大侠的名声。”

  秦子丰想了又想,终是按捺不住好奇,问到“你虽如此说,然而你还是经常易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战无不胜。”

  聪耀华的面色有些颓然,低垂着眼帘,说到“姑娘毕竟是女子,伴其左右,多有不便,若是被人说三道四,对姑娘的名声不利。”

  “你我相识多年,已有兄妹情分,何须在意他人的闲言碎语。”姚飞月望了一眼秦子丰,继续说“有秦公子在,更不必介怀。”

  “好”聪耀华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异样的光彩,嘴角忍不住抖动,心中的狂喜却不敢表露出来。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不用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她的身边。

  “子玉峡之约,是生死搏杀,但凡有一点点血性的人都不会让别人受过,更何况是大哥。即便大哥猜准了我不去,但是他一定会赴约,因为他善良,怕我一时冲动只身涉险,丢了性命。”姚飞月低头抚摸着平安扣,心里尽是遗憾。

  聪耀华看着姚飞月的影子,多想看一眼心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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