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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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飞月脸上带着狠劲,手里的剑不停歇,出剑必见血。她是个局外人,就是要走一遭,是死是活不重要,龙吟是为数不多关心她的人,她自是可以剖心坼肝。与龙吟结为兄妹,还是聪耀华提议的。那个时候,她与聪耀华受了很严重的伤,是龙吟救了她们。后来,慢慢熟络起来,又一次救过她之后,聪耀华有意让她与龙吟结为易姓兄妹,龙吟也是性情中人,当即同意。她也是愿意的,人生很苦,需要一丝温暖,五年来,龙吟是除了聪耀华,第二个包容她的人。士为知己者死嘛,她没什么好后悔的。

  弦月剑法比不得雁翎剑法与千钧剑法那般行云流水、出神入化,杀伤力也是差了些,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创出来的,没有开山立派,没有发扬光大,她算是捡了个便宜。弦月剑法,她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好听啊,还有每一招式的名字,都很好听,想来这位前辈也是个妙人。

  此时与她对战的人,不认得,是余家的一位老人,头发花白,面相还挺和蔼,笑眯眯的,可是手里的剑不怎么友好,刚刚差点儿给她来个透心凉。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只见老人的剑平扫过来,速度慢了许多,她很轻松避了过去,疑虑却是布满心头。眨眼的空挡,老人的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逼她的咽喉,同时强大的剑气迫使她往后退,尘土飞扬的路上硬是拖出两条长长的印记,此招正是雁翎剑法中的第九式来鸿去燕,以剑气杀人。姚飞月眉头紧皱,眼睛里露出惊慌来,心下暗道不好,这一招以她目前的功力来说怕是接不住了,但是等死的事情也是万万做不来。收敛心神,紧咬牙关,先是把力量注入脚下,后脚稳稳扎在地上,使自己不那么狼狈,然后长剑与剑鞘摆成十字型,护在胸前,挡住剑气,尽管如此仍有些剑气冲破她的阻挡,刺入她的身体里,带来严重的伤,不过还好,她没有趴下。望了一眼须髯如戟的老人,大喝一声,长剑横扫出去,击破老人的剑气。最后一招皓月千里使出来,才堪堪躲过,有了喘息的机会。

  姚飞月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来,她还活着,雁翎剑法在江湖屹立百年果然是有道理的,区区一式来鸿去燕,打的她差点招架不住。肺腑之间剧烈的疼痛传来,感觉自己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手里的剑也没有了锐气,低垂着,剑尖在地上戳个坑,剑鞘也不知道被甩在了哪里。胸口不停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她觉得今天她要交代在这里了,刚刚那一招,她使出了全部的内力与气力,然而老人分毫未伤,可见功夫高深莫测。看了片刻,似乎要将眼前人的发丝也记得一清二楚,化作厉鬼的时候,也好报仇。

  余广涛带着笑容,也看着姚飞月,似乎在给她喘息的机会,同时等待着下一个招式。眼睛里透着惊喜之色,居然能接的住来鸿去燕,如今的年轻人大多心浮气躁,学个几招几式就一头扎进江湖这个大池子里,扑腾着,大多数是连力挽狂澜都接不住,这个小闺女的功夫着实不错啊,肯踏实学武这一点就招人稀罕。好久没有遇见这么有灵性的孩子了,只可惜是个女娃娃,还是和龙吟沆瀣一气,心里顿时很失望。叹口气,算了算了,好的都是别人家的。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子有多少斤两,能战到几时。

  姚飞月深吸一口气,试着站直身体,奈何伤的太重,只能佝偻着。努力调整呼吸,气沉丹田,可是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是没有办法战胜余广涛。脸上的遗憾多过求胜的急切,死了也好,早死早解脱。只是,她没有看晴珂最后一眼。

  手背于身后,欣赏着挣扎中的女子,死亡还是求饶,余广涛都很期待。

  他是余松的堂兄,很遗憾他也没有资格把雁翎剑法学个全须全尾。但是他很豁达,不学就不学,又少不了一块肉。把该学的学仔细了,在江湖上混个名头,不堕余家的名声就好。

  姚飞月的衣裙上染满了血迹,有她自己的,更多的还是别人的。杀得她眼睛都是红的,对李明诚的恨、对姚展鹏的悔、对晴珂的怜,释放的淋漓尽致。

  聪耀华仿佛是一个能动会说的木头人,没有悲伤、没有欢喜,不善言语,只有面对姚飞月的时候,才有那么一点点儿笑意。他哪里也不去,紧紧跟随在姚飞月的身侧,保护她是自己的使命与责任。突然一柄剑,横在他的面前,撇眼一看,是余松的儿子,余浩书,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很普通,没有余浩然英俊,却比余浩然壮硕,脸色有些黑,是被太阳晒的,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去练习剑法,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似乎是期待手刃仇敌的愉悦。手中紧紧握着长剑,剑锋锐利,与他形影不离、并肩作战。这个人,他是听说过的,余家为数不多的好苗子,只可惜不是长子。不过这人够狠,使出的第一招便是雁翎剑法的第六式飞鸿踏雪,直接置人于死地。聪耀华俊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惧色来,仿佛从容淡定是他与生俱来的特征。瞧了瞧四周,都在努力的和眼前人厮杀,谁也没有闲情逸致来看热闹,这才放下心来,决定给余浩书来个意外之喜。剑在手里挽出个花,使出来的招式和余浩书一模一样,雁翎剑法第六式飞鸿踏雪。打架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速战速决,能一招毙命绝不使用第二招,护住姚飞月才是头等大事。

  余浩书心中的诧异可想而知,他不会看错的,飞鸿踏雪他最为熟悉,这一招练习了一年。雁翎剑法是余家至高无上的机密,连他这个余家的子孙都不能完全受教,外人根本没有机会窥探一二。并且外门弟子拜入余家的第一条就是不得外传雁翎剑法,否则余家全力诛杀,余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怕是没有人敢这么不要命教会给别人吧。而眼前的人,年纪轻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没有练武人的魁梧,反而是单薄了些,长得是有些俊,但不是很出众,看不出一丝戾气与狠毒,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让人过目不忘是那双眼睛,很有神。按理来说,余家的外门弟子在这个年纪是应该学过第六式的,可是他在余府大院长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年轻弟子学会飞鸿踏雪,并且很熟练,仿佛招式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遇见危险,信手拈来。配合着内功心法,雁翎剑法讲究的是潇洒飘逸、变化多端,这个人完全领悟到了真谛,使出来的招式是得心应手,比他还要熟练几分。他糊涂了,不要错杀了自己人才好。

  趁着余浩书茫然无措的时候,聪耀华长剑从他的咽喉划过。余浩书立刻惊醒过来,然而为时已晚,恐惧的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眼前人,慢慢变成了不可思议,最后什么也没有了,轰然倒地。带着深深的遗憾,去地府向祖先诉说他的疑虑。

  聪耀华没有说过他的来历,就算是姚飞月问,他也不说,有时候逼得紧了,只有一句“你拿刀捅死我算了”。其实,十大家族的剑法心法,他多少都是会一点儿的,别看惠戎二十多年足不出户,他的阎王追,聪耀华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地上的尸体,聪耀华只撇了一眼,便抬头去寻姚飞月的踪迹。然后,恐惧立刻涌上心头,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在这里墨迹什么,这下好了,谁知道姚飞月去了哪里。

  来势汹汹的招式,齐峰抵挡不住了,一股剑气直接窜入他的胸膛,顿时心像破了一个洞的大口袋,随后一口鲜血喷出老远,像一条蜿蜒前行的蛇,心这才缓过来劲儿,又慢慢跳了起来,只是没有了蓬勃的朝气,越来越慢,一个威风八面的汉子轰然倒地。他望着湛蓝的天空,大声喊到“老魁首,我来找你喝酒了。”脸上露出最得意的笑。他想这辈子应该是不负龙傲天的所托了,龙吟是多好的孩子啊,学问是好的,功夫更是一等一。就是遇事有些优柔寡断,不妨事,有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在后面推一把就行了。这样做有些委屈龙吟,让他走了一条不想走的路,可是辰巳宫的大仇,需要一个领头人,他是唯一的人选,要怪就怪命不好吧。如今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灭了江家、常家,又让余家折在了子玉峡,让十大家族接受龙吟是比登天还难。

  子玉峡,一个钟灵毓秀的地方,瞬间变成了屠宰场,人间炼狱,飞鸟不敢还巢,狡兔不敢离窝。人像秋风里的落叶,一片片的倒下去。血汇聚成了一条小溪流,向低洼处流去,最后流到河水里,清澈见底的河顿时染成了红色。

  子玉峡外,长明派、修罗寺、海砂帮、信山派,果然聚集在一起,等着两败俱伤的时候,去击杀龙吟,也好名扬天下、耀武扬威。

  辛行冷哼一声,仿佛有烟从鼻孔里冒出来,声音里似乎有冰碴子掉出来,“我辛行要是让你们踏入子玉峡一步,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贫僧修罗寺天机和尚见过前辈,敢问与余家是何关系”天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颧骨有些高,很瘦,弱不弱就不知道,眼中的厉色,似乎在说他不是好惹的。

  辛行的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才四十七,还年轻,哪里称得上前辈了。“剐个秃头就是和尚了说起来,老子只认少林寺。好歹都是出家人,瞅瞅少林寺,一个个慈眉善目,得道高僧,不过多参与红尘事。瞅瞅你们,什么玩意。披着袈裟作恶,佛祖都不会原谅你们。”

  天机和尚顿时恼羞成怒,当即耍起来一套乱七八糟的拳法。

  久久不见出招,辛行已是不耐烦,刹那间,已来到天机和尚的面前。天机和尚显然是没有见过速度这么快的人,吓得连连后退。辛行右手握成拳头,出拳又快又猛,击打在天机的心口上。天机和尚本来就是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的货,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在身上,然后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再然后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面容朝上,死不瞑目。

  众人见辛行的功夫如此了得,纷纷生出了退却的意思来。只是刚刚才歃血为盟,誓要拿下龙吟的人头,如今还没有踏入子玉峡一步,退了不是让人耻笑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缩头乌龟的第一名不好当啊。

  辛行看出众人的囧态,心里甚是高兴,清了清嗓子,说到“谁还想来比划比划,老子的三两招在辰巳宫都排不上号,你们要是打得过我,还能去看看子玉峡里的壮观景象。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派出来守峡口的,当然是最差劲的。”

  想想也是,帮派里有大的事情,留下的不都是些头脑不灵活、四肢不发达、功夫差的没法看的大傻子。这么厉害的人都派不上用场,可见子玉峡里人才济济,他们这不是找死吗。想着想着,有些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想死的,快跑啊。”辛行当真孩童心性,弯曲的双腿,两只胳膊微微向前,五指分开,掌心向上,脸上是异常的兴奋。

  人都是怕死,被这么一吓,随即四散奔逃,谁还顾得上面子不面子的。

  辛行很开心,无冤无仇的,杀那么多人做什么。他们辰巳宫真成别人说的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了。他是个读书人,还中过朝廷的进士,追随龙傲天是因为龙傲天有大志向,想让没有饭吃的人,能安安稳稳的吃个饭。倒不是有夺江山的预谋,只是见不得穷人受苦罢了。

  子玉峡不大的地方,填满了尸体,辰巳宫与余家伤亡惨重,活着的不及十之三四。

  余松元气大伤,估计以后江湖上没有这号人物的传说了,余浩然、余琳凡伤的最轻,而余浩楠有自己的想法,慢慢退出了混战,早已消失不见。

  余松原名叫做余广君,是少林寺大师赐给他的字,松,万古长青的意思。他很乐意,愿余家亦如青松千秋万代传下去。因此,他更名为余松。看着满地的尸体,他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自豪,这么多好儿郎,在除魔卫道的大业上甘愿付出生命。余家的人都是如此正义凛然,余家何愁不会流芳千古。

  辰巳宫也好不到哪里去,齐峰战死,狄卫莨被刺瞎了双眼,剩下的就是姚飞月与严方伤的最重,龙吟没有什么外伤,大把的人愿意为他付出生命,还有许多受苦受难的人等着他带着大家走出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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