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吃了睡,睡了吃,真正清醒的时候,宅子里就剩下她与聪耀华。
龙吟望着郁郁葱葱,不算是巍峨的山峰,心情很是不好。经过二十多年的恢复,芝献山已经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的痕迹。他的父亲就是在这里为了出生入死的兄弟跳了崖,他的兄弟、亲人在这里不是受了重伤,就是丧了命,烧成了灰烬,他从来没有踏进这里一步。
芝献山上,已聚满了人,龙吟领着以柔、严方、如玉公子、秦子丰、小葫芦、柳生、柳妹如约而至。脸色都不是很好,一路上,听了太多关于辰巳宫的污言秽语,照着如玉公子和秦子丰的脾气,早就打了起来,然而龙吟阻止了,没有必要为了无关痛痒的话,耗费精力。
辛行其实想聚集辰巳宫里的人为龙吟造些声势,让天下习武之人好好看看,辰巳宫的人个个都是好汉。龙吟不同意,让他一个人扛好了,其他的人能过平凡的日子,就好好过日子吧。
每个人对他们都是怒目相视,恨不得把他们一刀一刀刮成碎片,只怕是挫骨扬灰都难解心头之恨。江家和常家灭顶之祸,让龙吟大魔头的称呼又添了一条实证。
“龙吟,你还敢来,看我不剁了你的狗头。”刘传志说着,就要往前冲,江远兴的仇一定要报。
沈木一把拉住他,这么多人,还是说清楚,免得日后让人诟病。
“龙吟,好手笔啊,竟能做出这番大动作,怕是你老子活着都不敢如此吧。老夫以为,有李兄二十多年的教导能多少洗去你一些魔性,没想到你老子与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来形容你们父子,真是侮辱了这个词。”武林十大世家虽都有交集,但是沈木与常家的关系格外好,并且定下了儿女亲家。
“若不是二十二年前,你们屠我族人,哪有常家与江家的事。”龙吟握紧了拳头,他的父亲已经故去了二十多年,还要被连累。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那就好,我杀了你为常兄、江兄偿命。”刘传志的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举着刀便要冲过来。
龙吟不承认都不行,常家与江家的大门之上,用血写着“辰巳宫前来报仇雪恨,龙吟留字”
沈木又一次拉住刘传志,说到“屠你族人?若非你族人皆是丧心病狂之辈,怎么会家破人亡。常家与江家何错之有,不过是为民除害而已,你去打听打听,江家和常家何曾滥杀无辜,死在他们手上的人,皆是该死之人,一辈子惩奸除恶,却死于非命。如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正义之士,把除魔卫道视为己任。龙吟,你能杀得完吗。”沈木的眼睛里全是仇恨,恨不得把龙吟一口吞进肚子里。
“你们也真是够无耻了,你们报血海深仇就是理所应当,别人报仇就是丧心病狂。龙吟身为别人的儿子,为父报仇何哪里错了。”秦子丰撇撇嘴,忍不住想翻白眼。
“爷,老爷特意让人传话告诫我们,切不可卷入这件事里,切记、切记。”小葫芦赶紧在后面扯着秦子丰的衣袖,着急的汗都快流下来了。
“一边儿去,你都说了八百遍了,再啰嗦,我割你舌头。”秦子丰瞪了一眼,脾气上来,谁也别拦着。
“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今年没有二十岁吧,可知二十二年前的事。”沈木捋着胡须说着,似是和蔼可亲的样子。
“我虽未满二十,二十二年前的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不就是有谣传德高望重的止仙长死于龙傲天之手吗,这件事是真的吗,你们认真查了吗,人家武当派还在调查此事的时候,你们就连起手来,灭了人家。如果人家是冤枉的呢,冤了人家,又来诛杀人家的儿子,还想让人家束手就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你们想的够美了。”秦子丰的气不打一处来,不能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大侠,别人就要按照他们的想法去为人处世。
“爷啊,我看那姚姑娘对你是没有一点儿好脸色啊,你不能为了姚姑娘不听老爷的话啊。虽然你一直不听话,可是这次不一样啊。”小葫芦直跺脚,他已经看见自己被老爷责打的惨不忍睹的模样了。
“辰巳宫本就是臭名昭著,龙傲天又大言不惭的挑战止仙长,除了辰巳宫,还有谁。”沈木的脸上露出不悦,怎么什么人都敢和他瞪眼睛,没有一点儿晚辈的样子。
“好了、好了。程真人是世外高人,不便卷入纷争之中,今日老夫是受程真人之托来主持大局。常家与江家的事,他日再议。龙吟,你可清楚,今日你若是赢了,停止一切杀戮,把止仙长的事查个清楚明白,从此辰巳宫与武林正道和平相处。若是输了,辰巳宫从此消失匿迹,不再出现于世上。”身为武林盟主的曾申,像这种除魔卫道的事,当然是当仁不让。
“好。”龙吟立即点头,这些话他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说了也是白说。
“早该如此了,不是一路人,说什么都是废话,早打早脱身。”如玉公子嘟囔着,这些人,他一眼都不想看。
“龙公子,我们废话不必说了,开始吧。”曾申看着龙吟,认真的说着。
龙吟点点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站在不同的立场,有什么话好说的,尽早为辰巳宫洗脱罪名才是。
曾申看着他们,思索了片刻,说到“你们一行八人,挑出七个人,我方七人,七局四胜。为了公平,老夫定会派出一个年纪与你们相仿的人对战,你看可好。”
“不行,我和公子上芝献山,纯粹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的事,我们就不参与了。我们看看就行,看看”小葫芦赶紧摆摆手,脸上露出很难看的笑容。
秦子丰一脚踹在小葫芦的屁股上,这么好的露脸机会,就被小葫芦无情的消灭了,他这个做主子的还没有开口,一个小孩子乱说什么话。
“既然如此,便是五局三胜了。”曾申同意,多出来的两个人,不知底细,不好盘算。
龙吟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剩下的人,想拒绝也是没有理由的,毕竟都是辰巳宫的人。曾申的话听着是相当公平,只是听着。然而以柔虽说是会那么几下子,但那几下子是他教的,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在劫亲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以柔三脚猫的功夫了,对付她还不容易,以柔当然不能出战。他望了一眼如玉公子,他的师兄,长得真是好看,可是好看有什么用,都是大男人,也用不了美男计不是。况且如玉公子行动不便,虽然没有掩藏过行踪,但露出功夫的机会甚少,曾申定然不清楚他的功夫如何,但行动不便就是限制了身体的灵动,比起一个正常人来说确实是吃亏。柳生、柳妹十五、六的年纪,还是小孩子,武林中不乏天生练武的好材料,寻两个天赋异禀的小孩子不是难事。这样盘算下来,他们可以应战的只有他和师兄严方,严方自是不必说。而他的功夫自是好,与他相当的也大有人在。即便他和严方都胜出,五局两胜,对他们来说也是输,除非如玉公子和柳生、柳妹,能打个平手。
他摇了摇头,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然而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此刻敌众我寡,亏大发了,但是这亏不得不吃。输赢对他来说都是个难题,赢了,程真人保证武林正派不在寻他们的麻烦,辰巳宫不必藏头露尾的活着,可是他要平复每一个人对武林正道的仇恨,让他们放弃二十二年的复仇计划。输了,要给武林正道一个交代,什么是交代,交出跳了崖的父亲,这个可能吗,要不就是自戕,然而以柔怎么办。他想赢,不但是因为以柔,还想给那些愿意过平淡日子的兄弟们一个阳光充裕的生活,平静的过好每一天。对于复仇这件事,他一直很纠结,辰巳宫虽然经过多年的蛰伏,可是想要从新立足是要比二十多年前更加困难,正义之士像蝼蚁那么多,若是有心阻拦,他们该何去何从。如今,平安才是最好的选择,活着的人更重要。
“大哥。”姚飞月与聪耀华终于在开战前赶到了,应该可以助龙吟一臂之力。
曾申眉头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大哥可曾见到沐恩。”姚飞月没有等龙吟说话,便接着说到“柳生、柳妹,你们去帮我找找沐恩。”
柳生、柳妹心头一喜,立刻说到“姚姑姑放心,我们定会寻到沐恩。”一辑手,立刻跑开了。
龙吟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们还是六个人,依然可以五人出战,姚飞月与聪耀华比柳生柳妹的胜算大一些。
“两位,可曾听说过二十二年前辰巳宫与武林正道的恩怨,此仇恨使得多少人枉送了性命,造成家破人亡,致使年迈父母无人奉养,幼儿无人教育成才,当真是惨不忍睹。今日之战,便是为了仇恨不再绵延下去,为祸子孙后代。为了今后的平安无事,两位趁早离开吧。”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沈木似是不愿意再看见,闭上了眼睛。
“沈大侠多虑了。”姚飞月皱了皱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沈木正准备说话,曾申咳凑了一声,清清嗓子,沈木望了一眼,便接着说“姑娘,你还年轻,我看你面相良善,实在不必为了成魔之人枉送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是辰巳宫里的人,切不要卷入浑水之中。姑娘,你有没有父母兄弟,该多为他们想想,若是你不小心送了命,你的亲属是不是要为你报仇,仇恨是不是又要延续下去。你的父母年岁大了,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不该让他们活在仇恨里,活在想念你的痛苦里。”沈木慈眉善目的样子,真像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先生。
曾申撇了一眼沈木,没有说话。但是他快要忍不住骂一声猪脑子了,对战的人越多,他们胜算的机会才越大。如果只有龙吟、严方、如玉公子,打得过龙吟的人确实有,可是有万一呢,他对于龙吟的要求只是平局就可以。魔君严方,是你沈木打得过,还是他刘传志打得过,严方,他是放弃的。剩下的如玉公子,赢了又有什么意义。他希望辰巳宫参战的人越多越好,毕竟像严方和龙吟这么棘手的人能有几个,而他们这方就不一样了,首先可供挑选的人数便占了优势。
龙吟心里的柔软被扯痛了,轻轻的说着“的确是不能让你们牵扯其中。”
姚飞月一个转身,单膝跪在地上,说到“属下姚飞月自愿加入辰巳宫,为魁首效力。”
聪耀华誓死追随着姚飞月,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同样的话。
龙吟仰面望着天,这份恩情他该怎么报答。
曾申微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默默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