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青鸟,上古神兽,天生青离神火。”荼蘼一字一句看着典籍上的文字,却愈发觉得不对。
“一万年前,全族牺牲于三界大战中。”
三青鸟已经绝迹一万余年,那这只?
荼蘼缓缓转头,看着自己肩上的行木。
若这典籍记载属实,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想什么呢?”行木跳到桌上,看了一眼荼蘼手里的东西,随即又道:“典籍都是胜者所书,他们想记下什么,抹去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你所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若照这典籍所说,我莫不是该睡在那三界大战的战场了,如何会在此处?”
行木叽里呱啦说出一大堆,荼蘼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荼蘼认真地看着行木,语气十分真诚。
行木却不在言语,跳回她的肩头。
显然,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荼蘼也不再出声,沉默着整理被翻乱的东西。
良久,荼蘼将一盘仙果端到行木面前,她才沉声说道:“是他们将我藏在了化神殒中,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只是这三界变迁,她醒来之时,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三青鸟族人的气息。
她就这样待在化神殒内,直到冥穹去了三危山清剿幽族。
行木看荼蘼一眼,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这云氲台,看似是在保护她,实则是一座囚笼,这丫头还心甘情愿地被困于此。
“那攻离山的凤凰族长?”
谈起这个行木就更来气了,一口吞下好几颗行木果,囫囵着说道:“不过是沾染了几丝青鸟血脉罢了,那离火杂的,还不如人间的炊烟干净。”
如此言语,实属有些夸张了。但荼蘼也总算听明白一点,意思是那族长的离火不纯呗。
不过现在三青鸟已经在典籍上“被全族牺牲”,若是行木真的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三界之中,难保还有命在。
只是不知这《三界奇异志》,到底是何人所书,这上边也没留个名号,不然她日后定要找此人好好探讨探讨。
行木心中有气,摇身又变回人身,一屁股坐在荼蘼身边,一口一个吞着果子。
她被困化神殒一万年,元神消耗不少,连高阶一些的丹药都吃不了。这真身脆弱得很,离火也只能堪堪拿来吓唬吓唬荼蘼罢了。
可若想要出这云氲台,九重天怕是第一时间就会发现,然后让青鸟一族彻底灭亡。
所以现在,她必须跟在荼蘼身边,以掩饰身份。如今知道三青鸟还存留于世的,只有冥穹和这小花仙。
荼蘼自身难保,于她并无威胁,如今她拿住了冥穹的把柄,他也不足为惧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寰宇负手而立,眼中隐隐有些怒意。
身后的人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不会拒绝,便开始狮子大开口。
“很简单,只要你不再追查三危山之事,我定会守口如瓶。”行木抬手,汲取一缕玉荷的香气萦绕在指尖。
“当然,能保下三危山的幽族最好。”
她靠近寰宇,眼睛看向被落下结界的屋子:“毕竟,我还得靠上神助我掩盖身份不是,你说呢?”
屋内,荼蘼正睡得香,外面发生的事情,她毫无察觉。
寰宇周身仙力流转,像是下一刻就要对她出手:“我为何要在意这些,没有你,我也能护住她!”
本以为只是残留的混杂血脉,没想到竟是三界大战留下来的东西,他真是引狼入室!
指尖的香气没入体内,行木觉得舒爽不少,她坐在清池旁笑道:“上神在意与否,我无从知晓。”
“不过…”行木欲言又止,眼波流转看着寰宇。
寰宇眼中生恶,别过脸去。云氲台内仙力翻飞,掀起行木的青丝和裙角。
“堂堂天界战神,怎的这般没气度。”行木顿时觉得没意思,撇撇嘴,“今日之事,上神尽可好好思虑。在这之前,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上神,别让我等太久。”
说罢,变回三青鸟的样子,大摇大摆进了屋子,乖乖靠在荼蘼枕边。
任谁来也不会想到,如此乖顺的小鸟儿,竟会将一届上神逼得哑口无言。
寰宇站在原地,心中气急却毫无办法,他动不了行木,却也不能答应她所说之事。
但若是不答应她,她届时将此事一捅出去,他就算追到东岳那边也保不住荼蘼了。
几番思索却毫无头绪,索性拂袖去了冥府寻东岳。
云氲台重归沉寂。
荼蘼一觉醒来,院内空无一人,站在门口抻了个懒腰,远远望见门外一袭红衣,正急匆匆走来。
惊觉不妙,飞快地关上门,掀开一个小口观察着门外。
那红衣却停在门口不走了,伸着脖子往里探查。
荼蘼这才想起来,寰宇不在的时候,云氲台四周都有结界,外边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她。想到这里,荼蘼大大方方打开门,走近门口观察着这人。
一袭红衣十分亮眼,浑身装饰一看就不是普通仙子。难不成是寰宇的哪个相好的?
没想到还真有人找上门来了,荼蘼看一眼行木,却只收到一个白眼。
那仙子看了一阵,却没发现任何踪迹,正望着寰宇落下的结界发愁。
云氲台从前只是有防护结界而已,什么时候还多了一层?
轻云看着这结界,那仙侍说过的话又回荡在耳边,她笃定这里面定有猫腻。
末了,她退出几步。
手中仙力流转,红袖飞扬,一道仙力打在结界上,结界毫发无损,自己却被回弹的仙力逼得后退。
轻云心中气急,像是跟这结界杠上了一般,一道道仙力不断打出,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波澜,倒是自己累得不行。
仙侍上前拦住轻云:“公主,要不我们先回去吧。上神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怪罪。”
她一届上仙,怎么也破不了寰宇的结界。
荼蘼带着行木坐在院子里悠哉地吃着仙茶果子,待看腻了,荼蘼便逗逗清池里的红鲤。
“走开!”轻云一把推开仙侍,怒气冲冲看着结界。
“我与冥穹什么关系,也轮得到你来分说,我今日就算进云氲台杀了那女子,冥穹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竟敢迷了冥穹的眼!
仙侍心中惊异,却也不敢违抗,立时俯身在地:“公主说的是,是奴婢多虑了。”
轻云轻哼一声,打量着这突然冒出来的结界。
指尖忽然触到一丝冰凉,她低下头,腰间挂着冥穹当初赠与她的茗玉坠。
当初灵山有难,冥穹前往相助,被幽族重伤,是轻云日夜照料,四处寻找仙药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来。
为答谢救命之恩,冥穹让轻云提出条件,她却只要了这一块茗玉坠。
轻云将茗玉坠取下,手中仙力缓缓渗入,看似普通的坠子此时竟有光华流转。
似是收到感应,结界竟自己掀开一个口子,轻云收回茗玉坠,带着仙侍走进云氲台。
刚踏进门,就看见正在与行木玩耍荼蘼。
听见声响,荼蘼转过头,正好对上轻云的脸,脑中降下一声惊雷。
妈呀妈呀妈呀!找上门了!
一手捞过行木,抬脚便要往屋里跑。要了大命了,她是怎么进来的!
不料反应太慢,轻云伸手,荼蘼只觉得双脚离地,四肢都被束缚,整个人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被挂在半空。
轻云皱眉看了半天,这九重天的仙侍有几个她没见过,可这人看着眼生,这装束也不似仙侍。
近日也并无新的仙子飞升,她是怎么冒出来的?
莫不是冥穹自三危山带回来的遗族?
正想着,轻云却发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她竟不是九重天的人!
轻云冷冷开口:“你不是九重天的人,说!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勾引冥穹上神?”
荼蘼:???
被禁锢的手脚一点也动弹不得,荼蘼看着眼前这张扬的红衣女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试着挣扎,折腾半晌,好不容易凝聚的仙力却又四散。荼蘼心中轻叹一声,眼前的轻云却已经失去耐心。
轻云冷眼看着荼蘼,不知哪儿来的东西,也配在这云氲台中居住,她都没这资格。
荼蘼环顾四周,却未见行木一丝踪影,这躲得也忒严实了。
刚要开口,四肢的束缚却开始收紧,眼见就要勒断她的四肢,剧烈的疼痛传来。
“啊!”荼蘼惊呼出声,她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痛犹如潮水一般涌来,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这时候再想说什么,也无用了。轻云冷笑着,如此羸弱,杀了也罢。
待冥穹回来,她再好好与他解释一番,他也不会怪罪。
杀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而已,并无任何可值得冥穹上心的。
定是这东西在三危山勾引冥穹,冥穹一向心软,才会将她带回来,又不好向九重天汇报。如今她将这东西了结了,也算是为冥穹了了一桩烦心事。
荼蘼长这么大,从来没感觉这么痛过,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看见那红衣女仙脸上有一丝慌乱。
可她现在无心去管这些,荼蘼突然有些后悔,若是当时她没有跟着寰宇来到云氲台,会不会活的长一点。
可若是没有寰宇,她或许早就死了。
眼前突然浮现仙子的脸,荼蘼还没来得及高兴,仙子又转瞬消失。
那些剧痛似乎正在慢慢消失,荼蘼只觉得万籁俱寂,挣扎着抬起沉重的眼皮,却只看到一片空白。
她这是,要死了吗?
可惜了,她还没飞升,就要死在这女仙手里。
九重天真是太可怕了,她若是投胎转世,一定不要再跟这些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