虵族的长者果真到了血海之门外,在和那个量道场的长者谈。
不管是哪个量道场(血海一门除外),到了长者级别,挺会说话的,一句不温不火的话,其实挺重。
“血海一门要给你的道公,虵族一样要给你,进血海一门的人是虵族的人。”虵族长者说。
“血海一门是血海一门,虵族是虵族,我要的是血海一门的道公,虵族的人可以进血海,为什么我门下弟子不能进血海,虵族不能给我这个道公。”那门量道场的长者说。
“两门的道公,当然得分开给,他给他的,我给我的。但两门的道公得一起说,要不说不清这个道公。在血海一门里的是虵族的人,能避开虵族说道公吗?不能吧。”
“你这是向我讨要道公啊。”
“道公这事儿,就是拿在桌面上说的。”
“这个道公还是先跟血海一门说的好,人族的人进血海,他门收下了,我门下弟子进血海,他们给甩出来了,这个道公当然是跟他们说。”
“你真觉得你门有道公吗?你要血海一门的道公,我要你门的道公,是不是得我们说说?”
“说道公,得有个先后。”
“也行,我这就回了,上你门的量道场去说。血海一门,不出血海还好,出了血海,这个道公是你要给他门的。”
虵族长者飞身走了。
那门量道场的长者想想也是,虵族参和进来,就欺不了血海一门的笨嘴了。
血海一门不出血海还好,出了血海,第一个就是找本门讨要道公。
血海一门的道场主、长者都是笨嘴巴,童子的嘴更笨,只会竖手指头,可武量的量术厉害。
这事不急在一时,想个更周全的办法再来。
所以那门量道场的人跟着也走了。
血海一门的长者没想这个人能推算准这事,能成为盘道盘家、量道宫盘道十二院的弟子,自然不简单。
他要回人族,应该做过周全的考量。
所以,长者着人上虵族一趟,告知虵族这个人想回人族了,遣个人儿来接他,血海一门不出血海,不能去送他。
来接秦子追的是哥舒、琢普,他们不明白才几天这个人又想回人族了。
还没吃肥呢,他说血海一门欠了他的,得吃肥了才回。
女孩也不明白这个人才几天就要走了,这次她是想把他养肥的。
现在不单是补回他身上瘦掉的肉的事,这个人,赖来赖去,还真赖到了血海一门的道藏。
这就是道缘。
回人族,秦子追有一点担心,就是在人族留下一支的事。
哥舒、琢普把秦子追送到人族的入山口秦子追就不愿下去了。
这个人,在外边惹了不少事,唯独不在人族惹事,急坏了人族的长者。
“糜子快熟了。”哥舒、琢普说完这句便走。
这话勾起了秦子追想进族里看看的欲望。
他一步一颠自己进了山。
从山口吹出的风就带着糜子香味,清香的香味。
穿过山脊便看到糜子海了,人族勤奋,把糜子种得到处都是。
想吃一口糜子,就为想吃一口糜子,秦子追继续往下走。
他是这样想的,自己不想成家,长者总不能强迫自己成家吧。
再说,瘦成什么样了,一阵风都能吹倒,没那劲儿。
过壕沟时,壕沟里的猪成群结队,规模不小了。
秦子追没去见长者,长者是个话唠,以前坐自己房里,三句闲话翻来覆去说,听到他在门外的脚步声就想关门。
而且他是天天来,天天说现话,说得嘴巴冒白泡了还在说。
也难怪,人族不出山,看到的就是巴掌这么大个地方,说不出个新奇的事。
秦子追推开房门,里边整洁,他们在时常等着自己回来。
人族的人记着族里有一个人在外边,他的家在人族里。
不久人族长者来看他了,秦子追从床上坐起。
长者一屁股坐在秦子追的床上,一只手拉起秦子追的手,另一只手摸着秦子追手背上的骨节,说:
“暂时不出去了,啊,先把身体养好。”
这话说得秦子追想哭。
“看过壕沟里的猪仔没有?”
秦子追才感动,想,他又要来了。
“这一次下了多少?数不过来。”伴着笑声。
秦子追吸了一口气。
“还有鸡子、兔子,兔子一下一大窝啊,把房里挖得全是洞,房里房外到处窜,不急,它们过不了壕沟。”伴着笑声。
秦子追缓慢吐出气,他是想练道藏的,这下好了,练不成了。
“吃好睡好,不想外边的事,啊。”
秦子追又要感动,受了这么多憋屈,一句关怀的话就能让他泛泪星子。
长者意外地不话唠了,步态龙钟地出去。
秦子追有个错觉,这里真是自己的家,在外边漂泊累了,能在这歇下来。
午餐吃的糜子,泥碗盛的满满的一碗。
秦子追还没动筷子送吃食来的半大男孩就说了:
“长者说你都得吃完。”
秦子追想,男孩送吃食来好,自在。
男孩说完就走,人族现在不缺碗,有人制作这个,不需要等着吃完收走碗筷。
秦子追想,不看着自己吃,好,自在。
只是这碗糜子有点大,外加一碗肉煮菜。
饭后长者来了,走到窗口前,秦子追已上了床,躺在床上不做声。
长者往屋里看了一下,硅戾睡着了。
睡着了好啊,人吃了睡、睡了吃才会长胖。
人族记着这个人呢,为人族做了多少事啊,至今没留后。
无论如何得留下一支的,不管他愿不愿意。
人族到了年纪的女孩这一茬不少,只要他愿意,随便挑。
就算他不愿意,好歹也得给他安排一个。
长者是来说这事的,可硅戾瘦得太厉害,想想还不是说的时候,得先养肥了。
而且这一段时间不能让他接触女孩子,“金刚人”,必须棒棒的,不能生个瘦“小金刚”。
长者毕竟是长者,晚餐他亲自送过去,这样能摸摸硅戾什么想法。
“这段时间不会出去了吧。”长者问。
秦子追点头,这段时间他不能出去,得先把量术练回来。
“用力吃,放开肚皮吃,吃了就睡,把身体养好了。”
秦子追点头。
“你看满地的糜子多漂亮。”
秦子追想,说现话了。
长者又不说了,脚态龙钟地出去。
长者是不是老了,话没那么多了?秦子追心里动了一下。
“你看满地的糜子多漂亮”不是现话,是感叹。
人,老得真快,一眨眼便垂暮。
一日三餐,都是长者亲自送过来。
好像他得看着自己长胖,也不多说,聊上几句就走。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到了收糜子的时候。
秦子追突然想去劳作,他去要了一个藤筐,人族收糜子,只揪穗,糜子杆任它烂在地里。
秦子追喜欢这种收获的感觉,一把糜子一口吃食。满地的糜子啊,一筐筐抬出来。
等下雨、下雪了,人们聚在炭火房里,心里才有充实感。
收了五天的糜子,听足够欢快的笑声.
这里,跟道家是迥然不同的地方。
夜晚秦子追躺在床上,想,如果自己修不成量术,一时回不去,也不要去挖矿了,就在这终老吧,也是件快乐的事。
糜子晒干后,入了库。
就等着秋凉,秋凉时间很短,不到半个月,雨便变成了冰粒。
秋凉,其实是冰冻。
让人感觉冬季的时间很长。
风很大,糜子全倒了杆,冰粒时不时下一场。
尽管秦子追不冷,屋里还是燃起炭火。
躺在床上听风声、冰粒敲击声,于孤独中有种实实在在的湮没感,堙没在天地间、堙没在一座土坯房里。
秦子追流连于这种感觉。
他已经把量术练回来了,并且电光球有一个小南瓜那么大,他想等小南瓜再长大一些,有大南瓜那么大,激射出去的电光才够快够力。
人族的长者却在着急,一个多月了,硅戾身上不见动静。
是只猪这么吃也该吃肥了。
秦子追却觉得自己身体恢复了不少,骨节没那么高了,用手捏能捏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