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后厨的海格径直走向堆放杂物的角落,他将堆积在那里的木箱搬至一旁,又在粗糙斑驳的墙壁上摸寻了好一会,
在一小块墙面被按压进墙内,海格对着科罗斐尔露出一抹藏在胡子下的微笑,随即便露出了藏在墙壁之后的狭窄通道。
一道勉强能单人通行的阶梯映入科罗斐尔眼帘,借着后厨内微弱的灯光能看见通道内的墙壁上的蛛网灰尘和一条较为干净的粗长痕迹延伸到过道深处。
“好了,跟上我的脚步。”海格提着刚刚点亮的油灯,侧着身体有些勉强的走进通道,他的啤酒肚也正好贴合着墙壁上的那条痕迹,科罗斐尔则无言地跟在他的身后。
“毕竟本身就算是见不得光的事,而且之前也没有几个猎魔人来过,所以……”
海格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布满台阶的灰尘和墙角的蛛网,“咳咳,差点忘了问你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海格,从我父亲那里继承的这间酒馆。”
“科罗斐尔,科罗斐尔·拉米瑞斯,从……”
“‘从一个没有名字的偏远小村镇来的’,你是不是想说这句话,
我一共没见过几个猎魔人,但每次问他们从哪来的,他们都是这句回答。”
科罗斐尔没有说什么,算是对海格说的话的默认。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到达地下室,沉默才再一次被打破,
海格一边点起桌上的烛台一边在抽屉中摸索着,科罗斐尔则在不断变亮的烛光下观察着地下室……
“让我找找……时间,地点……哈,在这,最近关于城外的情报资料。”
科罗斐尔接过海格手中的档案,靠着一旁的烛台阅读了起来,而海格则掏出口袋中的卷烟,边口吐着烟雾边简要地解释着,
“这家伙应该是在几周前到达附近,能确定的失踪人数大概在三十七人,失踪地点都在城外西北方向的森林,
那里有一个断崖,能完美地看见月亮。”
海格在说最后一句话之前特意顿了一下,随即又看了一眼科罗斐尔脸上有些皱起的眉头。
“这的最大型号捕兽夹在哪”
“两百多磅级别的捕兽夹,足够夹住一头成年野猪,崩断它的骨头。”海格拉开墙上的挡板,一排沾带着些许锈迹的各式铁器,挂在最边上的便是海格口中的捕兽夹。
“只有铁制的吗,镀上银要多长时间。”
“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行。”
“最近的月圆之夜是什么时候。”
“四天后的晚上,
你们猎魔人对付它们应该还算熟悉吧,毕竟,我听说过的关于猎魔人最多的传说故事内容就是和它们打交道。”
“比起那些真正的恶魔来说……我本来不想用枪的。”
海格这才注意到科罗斐尔腰间挂袋里露出的黄铜色的枪柄。
“用枪难道不比挥着长剑近战要更方便。”
“当你真正遇到它们的时候,枪只弹药只会给你带来更强烈的无力感……”
这句话夹在海格吐出的烟雾中回荡在地下室内,桌上的档案在烛光下显现出“狼人”二字。
在离开后厨前,科罗斐尔在桌上留下了悬赏令上金额数目的一部分,顺手又拿走了一瓶辣椒水,海格无言地收下那些银币,回到吧台上继续了酒馆老板应该做的差事。
至于科罗斐尔,越过已然醉到瘫软的酒客,伴着他们模糊的呢喃声,乘马消失在黑夜中,而酒馆的灯光里只剩下醉酒者的美梦……
断崖上,
并不是每一晚的晚风都裹挟着血腥味,在一片蟋蟀的鸣叫声中,月亮如往常挂在天边,只需再过十几分钟,一轮圆月便能被所有人欣赏到。
直到从森林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渐地那道模糊的身影变得逐渐清晰,
在月光的映照下,一个身形瘦削顶着苍白面貌的中年白人男性来到断崖。
“上帝啊,我祈求你,救赎这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我吧……”约翰跪倒在断崖最顶端,望着天边的明月,脸上挂满着止不住的泪水,
“但我真的不受控制地被这恶魔般的明月蛊惑,每当我再次醒来,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数不清的尸体横倒在我的面前,我却连自杀以忏悔的能力都没有……”
“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
这是科罗斐尔脑中想到的第一句话,此时此刻的他正站在一旁的树冠上冷漠地看着约翰的一举一动,
在取走临时加工完的捕兽夹后,科罗斐尔便一直潜藏在这里,直到现在。
科罗斐尔在约翰不断的忏悔声中,缓缓从树冠降到地面,丈量着大概的位置,看向面前可怜乞求的男人。
约翰此刻也停止了动作,转头寻找刚刚发出细微声响的位置,
一个腰佩两柄长剑,穿着简便护甲的男人正站立在他的斜后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科罗斐尔脖颈处吊挂着的银质十字架。
“不管你是谁,我都劝你离开这里……我并没有半点嘲讽或辱骂的意思,只是,
你再不逃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约翰·德尔逊,仅限于我知道的就有大概三十七人死在了你的手上,
不管你现在是否真的像你自己亲口所说的那样想以死来忏悔,你都要,
永远留在这里。”
科罗斐尔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滚烫的烙印,带着肃杀的气息向约翰袭来。
使得约翰听完后脸上的恐惧感与疑惑不解的感觉扭曲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他只能颤抖着声音询问着科罗斐尔,
“你,是?”
“猎魔人,科罗斐尔。”
“我以为,我以为猎魔人都只是那些可怜作家随意编撰出的虚假故事,无意冒犯。”
“你应该知道你自己也是个虚假故事里的狼人吧。”
“哈,哈哈……也是啊,还有什么比这还荒诞的吗。”
“时间不多了,正像是你说的试图求死,你只需要走到我的面前,然后让我将剑插入你的胸膛,把你胸腔内的脏器全都搅得稀碎……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自愈的问题了。”
约翰此时面对科罗斐尔说的话有些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他缓步走向科罗斐尔,每一步都迈得格外沉重,他的双腿仍有些颤抖,嘴里则是不停地念诵着经文。
直到双方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约翰能低眉看到科罗斐尔稍放松的双手,科罗斐尔也看见了,在约翰口袋里若隐若现的极为细小的铜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