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女人顺着虞惜霜的话喃喃自语。
“都没有啦!全部都没有啦!”女人傻乎乎的大笑着,不停的拍着手。
虞惜霜跳下凳子,冷静地注视着她。
女人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眼里很快泛起泪花:“我的嫂嫂,我的大兄,他们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他们怎么死的?”
“当然是……被我一刀一刀剁死的!哈哈哈哈……一刀一刀剁死的!”女人听到虞惜霜的问话,站起身子又蹦又跳,激动的大喊着。
“他们……与你有仇”
“仇那自然是没有!我还要好好谢谢他们好心收留我和这死男人呢!”女人的声音变得柔媚,语气里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乞求。
虞惜霜听着女人的话,开始慢慢拼凑事情的真相。
两人因为饥荒投奔亲戚,被人家收留后,反倒是恩将仇报杀了亲戚,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将亲戚杀害,若无隐情,那这两人绝不可被原谅。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女人搂着自己的双臂,以一种麻木的姿态开始磕头,那砰砰的响声震得大地都抖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又缓过神来一般,轻轻诉说到:“那天……晚上,我听见他们说家里没有粮食了。我很焦急又很慌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们说……”
“大胆说出来。”
“我听到他们说……他们要将我卖了!他们要把我卖到一个老爷家充奴婢,他们要把我卖了换粮食,要让我入贱籍,一辈子不得翻身!这群畜牲东西们,还敢把我给卖了!”
面前的女人牙关紧闭,双手不断揉搓,身上本就发白破旧的衣服快被她磨出一个洞来,一颗脑袋晃来晃去,黑白交杂的头发更加凌乱。
虞惜霜下意识后退几步,没有理会女人的动作,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男性。
“你看他干什么?这个窝囊废,向来没有主意,天天只会打我骂我,遇到事情还不是要靠我!”
女人顺着虞惜霜的视线看向地上的男性,撇了撇嘴,又伸手拉着虞惜霜。
一只手指着自己苍老的面容,面目兴奋地大喊着:“如果不是有我,这贱男人早就和那小桃红一起死了,还活不到这个时候呢!”
“小桃红”
“呵,这个死男人的姘头婊子,平日里就和他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闹饥荒的前几年走的更近。后来……这小桃红在饥荒第一年就被人杀了。”
“若不是我大发慈悲,定要让这死男人去陪她!”
虞惜霜听着女人的疯言疯语,不断回溯着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个疑问缓缓从心尖升起。
“他不知道你杀了亲戚吗?”
虞惜霜注视着女人,女人在听到她的话后,明显愣了愣神,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虞惜霜看着女人转了转眼珠子,又有了什么想法一般,女人又开口说道: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若不然这个窝囊废,早就离我远去了!”
虞惜霜听着女人讲辛秘一样回顾着过去,不舒服的抖了抖身子。
“这死男人曾经也问过我这些事情,不过要感谢他好吃懒做了。我就诓骗他,那日亲戚早早起来要出远门,要替他们去寻一些食物,再后来就不见了身影。”
女人摊开双手,眼神里满是骄傲:“你看,若不是我。我们怎么可能会住上这样好的房子?我们又怎么能在这城中生活这么长时间?”
男人悠悠转醒,瘫倒在地上眨着眼睛看向女人,听女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伸手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
女惊惧地大叫起来,看着虞惜霜,嘴里又开始说些求饶的话。
虞惜霜没有理会这场闹剧,径直向房门外走去。如今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而且看男人的样子也不是要伤害女人,就且随他们闹去吧。
出了大门,虞惜霜继续向郡府街道中走去。与之前不同的是,街道上多了不少蒙着口鼻匆匆赶路的行人。
他们面目虽同样蜡黄,手脚也有些虚浮,但相比较昨日,自己和男孩在一起时看到的场景好了很多。
赶路的一个大妈看到站在街口不动的虞惜霜,眼里划过一丝怜悯,凑近了询问她。
“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孩子?现在世态这般炎凉,鼠疫横行,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鼠疫?”
“是啊,前几天城中开始闹鼠疫,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被感染了,你还是早些归家去吧!家里要是还留有余钱,就早点逃出城去。”
“逃出城去?”
“趁着府主不在城中,那些官员们还未封城,你我早些逃去吧!”
虞惜霜站在原地,目送着大娘远去。这大娘说前几日才开始闹鼠疫。
之前自己在山上听十七聊天时,他也曾说过鼠疫开始之后,会有一个巫医蛊惑百姓。想来不久就会发生,自己现在已经有了躯体,要想办法纠正这些问题。
或许她梦醒之后,外面的世界依然不会为此做出改变,但起码她在梦中所做的一切,能够让自己心里得到一些慰籍。
打定主意之后,虞惜霜就开始朝着城门走去,她不知道那个巫医是从哪个城门进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
但虞惜霜冥冥中就是觉得巫医今日就会进城,她心头有一种预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就会撞见那个装神弄鬼的医师。
景义府建造的极大,平日里就容纳了不少百姓生活,如今随着人流渐渐向城外涌去,本就宽阔的道路愈发显得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