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薇一看秦氏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吓得哭了起来。
庄姨娘则连忙跪下求秦氏改主意。
秦氏表示这是太夫人亲自拍板的决定,而且葛家也再找不出可以替代的人,清薇若不从,违逆了圣意,葛家获罪,一样是家破人亡的下场,让庄姨娘自己斟酌孰轻孰重。
于妈妈看庄姨娘抓住秦氏的衣摆哀求,便过去将人拖开,一边拽一边道:“太太也是没有办法,你要怪就去怪三姑娘,非要多嘴多舌,让四姑娘知道了实情,跑了出去,这才轮到五姑娘。”
在一片喧哗杂乱中,清薇到底还是被换上了内赐的彩衣,被架着往外院走去。
清薇一边挣扎一边恨恨地冲着清荇控诉:“葛清荇你好狠的心肠,舍不得葛清淽去送死,就挑唆她离家出走,把我推进火坑。”
清荇半边脸肿了起来,嘴角也刺痛不适,让她张不开口,也不知该如何张口,不管清薇的指控是否属实,眼下她被推出来顶缸是事实。
秦氏见清荇沉默不语,蹙着柳眉催促道:“一个两个都这么疯疯癫癫的,成什么体统,还不抓紧时间上路?!”
“且慢。”清荇终于说话了,她看看清薇,认真地对秦氏道:“眼下的乱局,我有一定的责任,既然五妹妹可以代替清淽,那想必再换一个人也无所谓罢。”
秦氏扬了扬眉毛:“什么意思?”
清荇平静地道:“我愿代替五妹妹,入宫应选。”
秦氏还没出声,倒是于妈妈先开口了:“三姑娘你就别再瞎掺和了,秀女入宫是要验身察看的,你。。。”
于妈妈言下之意就是清荇一个已婚妇人,连进选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于妈妈这话虽然说得还算含蓄,但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不等于妈妈话音落下,一道道含义不明地目光就犹如利箭一般射向了清荇。
连奋力挣扎的清薇都安静了不少,眼巴巴地看过来。
清荇没有回应于妈妈的质疑,目光坚定地凝睇着秦氏:“五妹妹确实不应代我受过,郎君那里我已留下交代,只要太太准允,我即刻随二哥哥出发。”
见清荇神色笃定中却有几分不自在,秦氏心有所悟,只是依然静静地看着清荇,没有说话。
庄姨娘立即跪下恳求道:“三姑娘既然自愿前往,太太何不成全三姑娘的孝悌仁爱之举?”
“你已是张家妇,葛家的事与你无甚干系,清淽离家出走,实属恶逆反叛,没有资格再代表葛家进选,如今只有清薇是合适的人选。”
平静冷淡地将话说完,秦氏果断地冲着葛世均扬了扬下巴:“走罢!”
粗使妈妈立即将清薇夹住,拖出了院门。
庄姨娘眼见女儿消失在门外,伏地痛哭起来。
清薇是送走了,但事情还没有完结,清荇在秦氏转身之后,犹豫少顷,提步跟了上去。
秦氏到荣德堂跟谢氏回话,谢氏看到清荇,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快的表情,只是也没有招呼她,将人晾在屋内站着,跟几个媳妇说起清淽的事来。
眼下虽然不知道清淽到底在哪里,但大家都猜测清淽极有可能会去雍州找生母张姨娘,因此已派了两个家人到雍州寻人了。
但寻到人之后该怎么处置,谢氏还没有拿定主意。
依李氏的想法,清淽做出这般胆大妄为的逆反之举,简直死不足惜。
但有葛明德跟张姨娘在,想必是不会伤了清淽性命的,只是清淽以后也没资格再当葛家小姐了,多半会在惩戒一番后被送到深山寒寺,或者偏远田庄,任其自生自灭。
说完了清淽,几人又说起了清薇,说她能为国尽忠,为家出力,也算是忠孝俱全,不枉此生了。
听着祖母跟大伯母语气淡然地说起清淽跟清薇的命运,被无视的清荇心里百般滋味翻涌。
以前她也是不被重视的,但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外人了。
比起被追责问罪,这种无声的漠视简直比刀斧加身还让人痛苦难忍。
谈话进行了快半个时辰,柳氏见清荇始终顶着一张指痕俨然的苍白面颊静静站在屋角,终归不忍,在谢氏几个的谈话进行到一个短暂的空当之时开口道:“清荇,你瞧着气色不大好,不如去歇歇罢。”
清荇见几名长辈的目光终于向自己投过来,连忙挤出个微笑:“不碍事,三婶婶不必挂心。”
谢氏仿佛刚刚才发现清荇也在这里,语气沉缓地道:“如今你也是别家的当家娘子了,该知道对一个女人而言,颜面最是要紧,有些话是万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的,我这里也用不着你伺候,自己寻地儿自便去罢。”
清荇只得退身出了荣德堂,慢慢在通往外院的甬道上踟蹰前行,想着眼下清淽下落不明,清薇命途多舛,自己却无法给个交代,便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清荇正顾自沉思的时候,一道声音唤住了她:“清荇,等一等。”
清荇回过头,柳氏走了过来,语气温柔地道:“你脸上这模样,怎好急着往外头走,先去我那里抹点药膏罢。”
“这点小伤不碍事。”清荇摇了摇头:“我惹出事端,实在难以自安,不知婶婶可不可以告诉我现在清淽房里是何情形?”
柳氏看了看四周,朝清荇走近一步,轻声道:“其他人都不相干,露白是跟着清淽走了,留了满儿帮着遮掩善后,眼下人已经去了半条命,待寻回清淽,只怕难得善果。”
清荇心尖一颤,刹时蹙紧了眉,柳氏见她面色越发难看,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丫头平日里不言不语,实则一片赤胆忠心,是个难得的,你小叔叔给问话行刑的人疏通过了,好歹让她撑过第一道责罚,只是待尘埃落定之后,太夫人跟大夫人到底要怎么发落,就看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