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商路上的贸易更是如此。

　　在菲丽·斯洛的搭桥下，科亚很快结识了隐山道上好几位胆大的北人骑长，嗯，甚至还有闻风而来的鹰民骑长们。

　　飞鹰军团内部特别是在高层群堡镇地方贵族的影响力其实并不低，四皇子殿下看起来一时也没法阻挡大皇子热情塞过来的优秀军官们。但在基层，四皇子殿下则有意地从非大皇子军方势力的军团中调来老兵，或者直接征召大量新兵。

　　因而，科亚这次合谋的骑长们和本地的贵族们关系并没有多少，这其中当然也有菲丽·斯洛刻意筛选的结果。

　　三天后在科亚有意安排下，柯斯洛夫满脸笑意地趁着夜色从飞鹰军团设置关卡的商路上运出了一批珍贵的皮毛。飞鹰军团的封锁已经让群堡镇和帝国内陆省区的皮毛贸易几乎陷入了停滞，柯斯洛夫也因此通过商会的渠道获得了远超平时的利润。

　　不知不觉间，或者说在群堡镇地方贵族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新的利益集团趁着他们的危机形成了。

　　百花廷的一间书房内，四皇子姒景脸上颇有笑意地看着写在纸上的计划。在他书桌对面，记室长齐司也是一脸专注地看着另一张一模一样内容的纸张。

　　“感觉如何？”

　　记室长齐司放下纸张，回道：“这是个好方法，也是个绝妙的筹码。”

　　“嗯，把这个骑长的名字记着，今后也许会是个好手。”

　　“遵令，殿下。”

　　“我原本打算再封个半个月就放开，如今看来得等他们来求我了。我可是等不及想看看这些傲慢贵族们恼怒的面孔了，这可是想想就有趣的事情。”

　　目光落在写满帝国文字的纸张上，齐司心里默默念叨着“人因利合”这四个字。

　　“人因利合，亦因利分。殿下，恕我直言，这位骑长的计划确实能撕开一个口子，但军团的这些军官们和地方贵族的关系不可不防。”

　　姒景拿起桌面上一张专门用以颁发命令的特殊皮纸，写下新的命令并签上了个人的署名。

　　“你的担忧也是我考虑的，这纸命令派人送到我的那位挂名亲卫。另下令让希里安带着他的三队‘二十骑’移镇密山走廊，协助卡绍·依古斯做好密山走廊的防备工作，五支山的要塞和关卡暂时移交给科亚和他率领的两队‘二十骑’。”

　　“遵令，殿下。”

　　五支山要塞，科亚站在希里安·罗门身后，两人一同恭敬地接过传令官传达的军团长令。

　　希里安·罗门面无表情地送走传令官，对着房间里的士兵下令：“你们先出去，科亚留下。”

　　打开房门，希里安默默地推开屋里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况，对科亚说道：“听说你是四皇子殿下的亲卫？”

　　“是的，百夫长。”

　　“我听说过你的事迹，斩杀白狼王，你是位英勇的战士。”

　　科亚站在房间里，看着窗边的希里安·罗门，他也在猜测对方的想法。希里安·罗门靠在窗口，从腰间烟袋去掏出一小捧烟草。

　　“要不要来点？”

　　“谢百夫长。”

　　不一会，两缕烟雾在屋里升腾。希里安瞄了眼屋外的情况，说：“我一直认为军人的归宿就应该是战死沙场，而不在恶心的贵族争斗中充当打手。”

　　科亚继续抽着烟斗，没有附和希里安的话语。

　　“你们关卡昨晚的动作已经有人跟我说了，你知道这样是在玩火。”

　　“我需要金币。”

　　科亚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做这件事最初的动因，事实也确实如此。简单地做一名严格遵守军令的骑长其实并不花钱，但如果你想要收买手下的人心，金钱往往就和流水一般留不住。

　　在科亚请自己的部伍快活两次后，这位骑长深刻明白了自身的贫穷。当在这个没法以理想来感动人的时代，科亚并不想只做一位普通的随时会战死沙场的骑长，他需要一群足够有勇气来跟随自己的从属。所以，他需要金币，大把的金币。

　　希里安·罗门听说过科亚的好名声，他的这位骑长一直是军团里最为温和和慷慨的基层军官。只是今天希里安才恍然发觉，科亚才是最贪婪的那位。

　　“兄弟，你这是在用你手下的命赚钱。一旦皇子殿下的威压没镇住这些地方的豺狼，你们或许就会被不知从那个山沟里跑出的匪徒砍下脑袋。”

　　科亚吐出一个烟圈，意味深长地说：“长官，这也是我需要钱的理由。你知道我出身卑微，不想您有个贵族的身份可以凭着这位高贵血统统驭手下的士兵。我不行，如果我想往上爬，就只能学那些暴发户，用金币的重量来邀买人心。

　　这件事情没提前和你沟通，这是我的错误，但这份生意的分红一直有您一份。”

　　科亚递出一张汇票，说：“这是岩民商会的汇票，没有记名主人，您可以在帝国所有岩民商会的柜台兑换它。”

　　瞥了眼汇票，希里安有些恼怒地道：“你想收买我？”

　　“不，长官，这只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这里面是一千金币。以后每月的收成，我们都会以不低于这个数分给你的一点心意。”

　　科亚的心在痛，这笔钱其实是他跟柯斯洛夫预支的，那位商路主管也很有魄力。

　　烟斗在窗台上敲了敲，希里安·罗门接过了汇票，也第一次正视了下属的这位骑长。

　　“皇子殿下的意思我收到了，我也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

　　“有命才能赚钱。”

　　城墙上，科亚看着希里安领兵离去时带起的滚滚烟尘，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金币果然是人人都舍不得的东西，库索里，你说是吧？”

　　一旁跟随的库索里心里也是千百种心思翻搅着，他本以为这次皇子殿下突然来的命令是要处罚骑长，结果确实让科亚带兵接替希里安镇守五支山要塞。

　　“骑长，是你的计划让人佩服。”

　　科亚回头看了眼身后愈发恭敬的老兵，笑着说：“库索里，驱动他们去做这一切不是我，我只是在中间牵了个线。

　　岩民商会本就有和魔民们皮毛交易的商路，只是之前都被地方的贵族们压着。军团也需要从群堡镇的贸易中获得财源才能发展，但开拓这里的血腥军团的军头们又怎么甘心交出早就拿到手的分成。

　　而这次封锁又恰好名正言顺地卡住了原本由血腥军团军头们和群堡镇地方贵族掌控的皮毛贸易，我们才能暗中串起对原本格局不满的利益者们。”

　　库索里恭敬地回道：“骑长的智慧令人惊叹，这些我是想不到也做不到。”

　　“好了，让你和佐斯整理的名单好了吗？”

　　“在这里。”

　　科亚接过皮纸，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

　　“就这些人吧，把他们的值守时间安排在我们和岩民商会敲定的时间，这些人每个人的分成比其他兄弟多出一成。”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