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在权的冷眼下轻举妄动,更何况是败军之将。
“是谁首先提出的追击?”
她的声音很冰凉,让身着重甲的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斐迪南都尉,他已经葬身于洪水之中了。”
纳什镇定自若,只字不提唐纳德和冈崎勇也,反倒是被上司庇护的两人,一个直冒冷汗,一个脸色苍白。所幸两人都没有露出其他破绽。
正当我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时,权却突然拔出腰间的军刀,狠狠砍倒身旁的蓝白双色旗。
“把这副军旗点燃,以此来祭祀阵亡的将士们。”
眼见一旁的卫兵犹豫着不敢动手,权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刀背:“执行命令。”
卫兵用颤抖的双手抓起地上的军旗,又拖着已经瘫软的双腿走出营帐。
“向议会发去通知:西征军团,北伐军团,共计八万人马,全灭。”
“权…”
“放肆!?”
纳什想说什么,却彻底臣服在权的威势之下。
“身为总督,本应该及时制止八支军团贸然挺进,但你因念及私情而导致全军覆没。我剥夺你的战时兵权,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你居然…”
纳什皱着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权,但很快他就换了另一种表情:无奈。
“把纳什总督送回国内,暂时软禁起来,记住,要优待。”
权将刀反握在手中,她的两只护腕上绑着蓝丝巾,胸甲上刻印着百合花纹案,银白色雨蓬从脖颈至腰间,卷筒裤遮掩了棕色长靴的尽头。
得亏我还有心思关注这些,回过神后才发现纳什已经被带走了。
“弗里德里希没和你们一起撤回来么?”
“他主动驻守圣剑坡,为撤回狄卢卡郡的败军殿后。”我见权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就试探性的回答道。
“不必了,让他于黄昏前领兵退回城内,东线已经彻底崩溃了,只能寄希望于西线战场。”
冈崎勇也懊丧地耷拉着头,唐纳德紧闭双眼,不敢说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没法钻出他那双唇之间。
权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她并不在意:“德迦,你带着余下的几位提督、都尉以及残军,明日清晨全员登船,在拜厄勒东部港口罗伯特堡登陆,绕道前往西北战场支援。”
我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惊讶到根本说不出话。
“听懂了就赶紧去准备,德迦,你留一下。”权的声音不容置疑,诸将得到命令后如狡兔般“逃”出军帐。
“德迦,实话告诉我,当时是谁在教唆纳什进军?”
等到所有人走后,权一副求助的神情与之前的冷酷判若两人。
“知道这些很重要么?”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与哀伤。
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发生了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战败,导致国内出资支持战争的商人无论是在资产还是名誉上,都蒙受了巨大损失,他们联名上书要求处死将领以息公愤。”
“议会为什么不能制止这种行为?”我对这群愚昧者的行为感到不满。
“因为授权者正是议会,纳什战败让议会遭到民众的质疑,他们本来决定处死高级将领了事,如果不是翔拼命周旋…。”
“这群混蛋!”我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们通过资本控制了政府,居然还想在军事中指手画脚。”
权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我:“最终的结果就是,削去纳什和你的兵权,战后问罪,处死汤普森、唐纳德等高级将领。”
“他们怎么敢!”我愈加愤怒,恨不得亲手将议会拆毁。
“因此,向议会谎报你们全灭,暂时保住了那几个傻小子的性命,将纳什软禁,也是为了保护他不受极端分子的报复。”
“权,你辛苦了。”我佩服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但同时又对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感到不公。
“你去往西线以后,一定要立一个吓死这帮势利眼的大功,这样到时我和翔起码再与议会谈判时筹码就会增加许多。”
“明白了。”我向权敬了一个标准的联邦军礼,之后便辞别了她。
回去后,我找到大剑,竟然一气之下将帐外的大树直接砍倒,周围的士兵惊诧地看着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不过这正合我意
这群天杀的混蛋!
想靠战争发财的杂碎!
势利眼!败类!
我从内心深处诅咒这群人不得好死!
心情平复下来后,我就重新返回帐内收拾行装。
“怎么?挨处罚了这是?”
听到这句话时,一抹微微泛红的阳光射入军帐。
弗里德里希正站在门口,颇有兴趣地看着我的动作。
“你回来就好,就怕你不回来。”
“权那边我已经去过了,他也向我讲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我很好奇,都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境地,还要为这种政府卖命么?”
“有些责任,既然背负,就再也无法卸下。”我起身检查行李的密封性。
“为了毫无意义的责任而戴上枷锁,那种人和奴隶有什么区别?”
“不要小看军人的责任感,因为那值得我们用生命赋予其意义。”我回头怒视弗里德里希:“你这种为金钱而生的雇佣军,怎么会懂得战士的信仰?”
他眨眨眼,好像若有所思:“你刚刚说了“战士”,对吧?”
我不再理会他,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热爱祖国,保护民众,建立功勋,扬名立万。”他似乎咀嚼着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等到月亮高升,我正好停下手中的工作,弗里德里希早已离开。
刚才说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会不会让他感到很生气?
这种想法我很快将其抛之脑后,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阐述我的价值观,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别人大动肝火的理由。
而且,就算他对此记恨在心,那就只能说明他被我戳到了痛处,反而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
想到这儿,我放松了下来,伴着抚耳的清风,很快便进去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