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巴儿,你爹爹都去世了半月之久了,你也来我家有些日子了吧?”妇人吃着在东头拐角宋婆那里买来的瓜果,坐在前堂看着在院里儿弯腰晾晒着因昨儿下雨湿漉漉的柴火儿的斗红红,开始发难。“你这每日的吃穿用度暂且不论,你看这花猪每日的草料饮水虽然花销不大,但每天都得使个把子力气伺候它吧!你要是肯点点头,我就让你叔父宰了它,给你添身花衣裳,坐驴车,领你去汴梁城逛一圈开开世面。”
“汴梁城?汴梁城?”斗红红嘴里絮叨着,眼睛盯着地上的柴火棍冥思苦想那娘们儿口中说的“汴梁城”到底应该出现在哪个朝代。“西周?唐朝?我擦,亏我还本科大学毕业,斗红红快点给我想,使劲想,往死里想.....。”自言自语的斗红红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不就是清明上河图画的那地儿吗?妈妈咪呀,我真博学!原来这旮瘩是河南地界!离山东不远。要是有幸我得瞅瞅包拯到底黑不黑,苏轼,王安石好像也是这年代的吧?不太确定......,哎......早知道有这一出,高中真应该学文科,那他们现今到底是没出生还是已经成了一抔黄土了呢?对,还有潘金莲勾搭西门庆那档子事好像也是宋代,发生在那个,那个,什么地来着嘞?对,山东阳谷。我要是找到阳谷是不是就能回家啦?书是白念了,可电视剧真不白看......。”一下子迸发的知识熔浆源源不断往外流。
“你这没有礼数的贱命丫头,老娘嘴皮子动了半天,你倒是闻也不闻。”方瑛姑感觉自己对牛弹琴了半天,火气蹭的一下被点燃。
“阿巴阿巴,窜稀穆拉,你这妖妇,八嘎八嘎。”斗红红拿出她的十级神语对付方瑛姑。
方瑛姑瞪着浑圆的眼珠,知道自己再跟斗红红说上几句,定会被气死。她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回后室收拾了脏衣物,环抱木盆去了村西万泉河清洗。临走前没有好气的交代斗红红挑满水缸里的水,再去旁边树林捡上两捆木柴放到烧火房。
斗红红自知寄人篱下,骨气装不满二尺二的裤腰。于是拎上担子和两只水桶她就出了门,在村里里正的指路下,她穿过一片竹林和土坡来到了一口水井旁,她俯身往水井里看了一眼,水面静默无纹,墨绿出新。斗红红也不知道这水应该怎么打,有啥技巧,她笨手笨脚摸索了几下,最后没有头绪,她索性使劲把水桶扔进井里,只见水桶漂在上面没有半点要沉下装水的意思,想着天黑前还要拾两捆木柴,一下子就没了耐性。她企图跪在井旁用手压下去,一不小心一猛子扎进了井去。
斗红红脑袋顶着木桶,往下沉了十几厘米,井水灌进木桶没过斗红红鼻腔,瞬间窒息感让她再也不能呼吸,越挣扎,下沉越快。意识清醒的几十秒斗红红恐惧感和绝望感压迫着脑神经,突然两只粗壮的手臂搭上了斗红红的一只脚踝,从窒息到可以自由呼吸,短短的几十秒,斗红红体验了一把绝望的挣扎和获生的狂喜。
“娘子,你是真幸运!”躺在地上的斗红红猛吐了口水,缓缓睁开眼睛朝说话的男子看去,只见男子体型壮硕,一张大饼子脸,皱着眉时额头沟壑丛生,男子连忙去扶斗红红的后背,以防再次呛水,厚实的手掌轻拍到斗红红时,斗红红便感受到了男子一把子力气,男子瞧斗红红没再呛吐,便继续说着他之前的话题,“我爷爷说,这口水井可不同于旁边王庄,李庄村子里的水井,它是口盐井,煮菜都不用放盐巴的。”男子说完竟还嗤笑了一声。
刚经历过生死的斗红红被男子的一笑,顿时对他没了好感。男子见斗红红不作声,还冷起脸,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缓解尴尬继续说,“换作李庄的水井,你的命都丢了十回了,这口井水稠,里面掺了好多盐巴,人这才不容易往下掉,你要是刚刚不挣扎,说不定还不用吃一肚子水呢!”
“还水稠,傻壮,那是水的含盐量量大,密度高!”斗红红自恃接受过21世纪的九年义务教育,心里暗暗嘲笑。不过嘲笑归嘲笑,救命之恩大于天。斗红红害怕男子听不懂他的现代话,便模仿着方瑛姑一家说话的口气跟男子道了谢,然后试图拎着水桶和担子回家,男子见她走路都摇摇晃晃,更何况拎着重物呢!赶紧抢过他手中的家伙什。
“这哥得小三十了吧?他不会看上我了吧?我自知我相貌绝佳,人间富贵花,可他多少有点老,家境也不好,我虽不是外貌协会,但这属实有点难搞......。”斗红红走在前面心里犯着嘀咕。
上一世,大学密友冯茶梅最了解斗红红了,斗红红见到帅的自卑,见到丑的自恋。理个发,要是那理发小哥足够帅,你就能看到她多做作的娇羞,脱个外套都害怕人家看到她T恤里面穿的胸罩。
“娘子,我送你回家,我也是这村的,跟我爷爷相依为命,平时以砍柴为生,有一把子力气劲儿,你今天幸亏碰到我经过........。”男子挑着担子走在后面喋喋不休的说。
还没走到院里,斗红红就听到一声声震天的惨叫,进了院后,只见花猪发了疯似的在前堂乱拱,桌凳茶具散落一地,被惊吓到的方瑛姑躲在柱子后狂叫,花猪一个2米冲刺,方瑛姑直接吓瘫在地,斗红红猜测方氏肯定对花猪做了什么,男子赶紧箭步向前冲了过去,试图制服花猪,不料,花猪更加不受控,踏着打翻在地的桌凳一个飞腿把男子扑倒在地。斗红红见识不妙,赶紧从伙房找些杂粮过来,投给了花猪,边喂食便按照娟子喂猪时“老老,老老.......老老乖.......。“的叨叨着。花猪这才逐渐冷静下来,边走边用嘴巴不断嚼着地上散落的杂粮,鼻孔呼着粗粗的气。方氏见花猪没了动静,起身便朝着斗红红大骂,扬言一会儿就找村里的郑屠宰了这畜生。方氏不敢在家呆了,绕着花猪一路小跑到田里找她男人刘二。
男子被撞到地上久久不能动弹,斗红红搀他起来,找凳子坐下。
刚挨到凳子,男子就”哎呦”一声儿从凳子上弹起,摸着屁股,“疼,疼,疼,娘子!”
“哈哈,露屁股蛋了,你这衣服质量不行啊!拼多多九块九包邮都不至于摔个跟头破成这样!”斗红红看到男子摔破的裤子露出了一小块“城池”,捧腹大笑,因为笑得太张狂,斗红红毫无征兆的被挤出一个屁。
男子一脸疑惑,不明所以的像瞅怪物一眼样瞅着斗红红。男子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语言,也不敢相信大宋朝的女子可以边放屁边大笑,斗红红仅小小的日常让男子倍感惶恐。
因为排泄的气体羞红了脸的斗红红,突然正经地指着男子屁股,“官人,衣服。”男子这才意识到斗红红的狂笑从何而来。
眨眼工夫,男子捂着屁股蛋子不见了踪影......。
日头马上落下,西边一片绯红。花猪扭着屁股靠着斗红红蹭了蹭痒,然后在院里的槐树下盘卧着闭目养神。这让她想起前世读过的苏格拉底那句话,“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一种是快乐的猪,一种是痛苦的人。”斗红红俯下身默默收拾着散落的器件,想起没打的水,没捡的柴,开始为自己和花猪今天的漫漫长夜担忧起来,又想到今天以后的日子,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