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灵观主终于在第二日等到了下山的连海。
而连海也带来了他下山获得的信息,他下山后一个影灵观的弟子也没找到。
而得到消息的影灵观主突然泄了气,整个人仿佛都苍老了一些。
在连海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影灵观主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回去休息吧。”
连海离开后,影灵观主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有心找人商量却发现山上竟然没有可用之人。
随后他便想到了王年,虽然没有正式收徒但毕竟是自己教导出来的,但此时也只有他了。
影灵观主将面前的卷轴缓缓合上,这几日打坐时时都在研究这卷大祭司给的法决,但自从昨日柳鹤上山告诉了山下弟子全灭的消息,影灵观主却突然对这卷法决产生了一丝厌恶,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自己为了大祭司的法术弄到现在这个地步,真的值得吗?
影灵观主揣起法决,起身离开大殿,路上三三两两巡逻的弟子纷纷向其行礼,不一会便来到了王年的住处。
此时王年正坐在院里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活像个村汉,见到影灵观主前来却立刻起身弓着腰上前满脸笑容问道:“道主,您怎么来了。”
影灵观主见王年此时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已经很有精神,不由得点了点头,“我来看看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回道主,已经不碍事了。”王年自信的拍了拍胸口。
影灵观主再次点了点头,“我有事找你,我们进屋再说吧。”
王年心中一喜,却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好的,道主,您请。”
两人在屋里坐定,影灵观主看着王年的面孔突然有些感慨,“王年,你现在有二十六了吧。”
王年不知道影灵观主为何突然说起这事,只得挠了挠头,说道:“回道主,我是孤儿,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大了,大概就如道主所说的吧。”
“一转眼我们相识也已经十余年了。”影灵观主叹了口气说道。
王年闻言眼神一黯,却是想起了收留自己的老板娘,点了点头说了句,“是啊,十余年了。”
房间内两人同时沉默了起来。
片刻之后影灵观主方才再次开口说道:“今天连海回来了。”
王年顿时精神一振,“道主,此刻山下情况如何?”
影灵观主双手放在桌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指,淡淡的说道:“连海下山没有找到任何一位观中弟子。”
王年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不应该呀,邢师叔没有那么大能耐策反所有人才对,难道是藏起来了?”
影灵观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昨天邢度的道童柳鹤逃回来了,他说邢度借着朝廷高手之力设了个局将山下的弟子尽数坑杀了。”
“什么!”王年一脸的惊讶,猛地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应该就是如此了。”影灵观主抬眼看向王年,“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年焦急地在屋里走动着,片刻之后突然站住,向影灵观主问道:“既然朝廷有能力将山下的弟子尽数坑杀,为什么不杀上山来,我们应该拦不住才是。”
影灵观主歪头回顾着柳鹤昨日的说辞,“好像动手那人是个和尚,不愿再造杀孽,所以……对了那和尚还说要诏安。”
“不肯再造杀孽肯定是假话。”王年斩钉截铁的说道。
“何出此言?”
“一个坑杀了我观中十几名弟子的人说自己不愿再造杀孽?我不信。”王年摇了摇头说道。
“那诏安……也是假的?”影灵观主皱着眉头问道。
“这,我也不好说,按理说那和尚若是管事,他说诏安便应该派人到山上来和我们开出条件才是。”
这时影灵观主灵光一闪,“那个年轻人,是我们通缉的那个公主养的面首,他不同意诏安,执意要为公主报仇。”
“这就是了。”王年冷笑一声,“看来镇抚卫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公主殿下也不是没有敌人。”
“此话怎讲?”
“若那和尚是公主手下,定然是一心复仇,绝对不会在自己胜券在握之时,突然退缩想什么招安。”
王年缓了缓继续说道:“若不是一条心那便简单了,和我山下做生意一样,不是东边压倒西边,便是西边压倒东边。”
说到这王年突然一抱拳开口问道:“道主,我斗胆一问,您是准备保全自身,还是保影灵道基业。”
影灵观主面无表情,看了王年一眼,“保全自身如何,保全基业又如何。”
“保全自身,那现在便直接舍了道观远走他乡,朝廷能耐再大也没法到别的国家抓您,道观便留给他们出气便是。”
“若是保全基业,那便要走走那和尚的路子,和他说诚心接受朝廷的诏安,让他保您。”
影灵观主闻言眉头紧锁,“若是公主那边的人不同意怎么办?”
王年突然凑到影灵观主跟前,轻声说道:“道主,这不是有现成的替罪羊吗?”
“如此不妥。”影灵观主摇着头说道:“若是将大祭司他们交出去,保不齐会乱说话的,再说公主是王县令神通变的,难保不会扯出泸县的事情。”
“道主,你这是关心则乱啊。”王年摇头笑着,“死人怎能乱说话呢?明明就是大祭司用了邪法将公主变作了牲畜。退一万步说,泸县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朝廷怎会真的将这些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一切都是行事的借口罢了。”
闻言影灵观主脸上呈现纠结的神色,站起身来,说道:“事关重大,我要回去考虑,考虑。”
“还望道主早下决断,迟则生变。”王年说完凑到影灵观主身边,指了指他的肩膀说道:“您这里落了灰。”说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掸了掸影灵观主的肩头。
影灵观主此时只顾着思考问题,没有在意王年的动作,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然后便推门离开了房间。
影灵观主离开后,王年方才神秘一笑,抬起刚才替影灵观主掸灰的右手,只见手上正小心翼翼拈着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