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历史确实很好,”昂热点了点头,“可是,如果我告诉你,电影里的才更接近真实呢?”
“在真实的历史中,并没有那些所谓的援军与仆军,只有列奥尼达一世率领的298名斯巴达战士,他们以血肉之躯镇守在温泉关,抵挡住了波斯五十万大军,足足九天不得寸进。”
封言瞪大了眼,他突然醒悟了昂热的意思,“难道列奥尼达一世其实是混血种?”
“不止列奥尼达一世,事实上跟随他殿后的298名斯巴达战士里也有不少都是混血种。”昂热轻声说道,“你之前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两军对垒,波斯带了50万大军,斯巴达这么一个与雅典齐名的城邦却只带了300人么?”
“历史记载里是因为列奥尼达一世带的不是普通的斯巴达战士,而是极其宝贵的皇家亲卫,每一名皇家亲卫都是身经百战,从全国战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封言回忆着文献说道,
“这支队伍是斯巴达最强的卫队。斯巴达是双王制度,但即使是双王同时出征,长老会也仅允许带200名亲卫队,需要剩下100人留守国内。而列奥尼达带了300人,其实已经体现了非比寻常的重视。如果是混血种,倒能说的通了。”
昂热对他投来了赞许的眼神,“没错,不过实际列奥尼达所带的并非全都是混血种,有很多是追随他征战一生的普通老兵,在临出发前被晋升为皇家亲卫。
“虽然只是名号,但在全民皆兵的斯巴达,这已经是一种荣耀,只有皇家卫队被视为真正的战士,其他的普通战士更近似民兵。每个斯巴达的皇家卫队的战士都能在战场上以一当百,即便面对百倍与己的敌人也会悍不畏死的发动进攻摧残敌人。
“与之相对的,斯巴达皇家卫队多数时候只对‘神明’的后裔敞开大门——也就是混血种的后裔们才有资格加入。你可以把斯巴达的皇家卫队理解为另一个不同的卡塞尔学院,只是更加严苛残酷。
“在那时他们奉行****,每一个公民的孩子出生时,长老会都会检查他们的血统,是否达到成为混血种的标准。但即便没有龙族血统的斯巴达男孩们,从7岁开始也要离开家庭进入童子军,12岁开始接受军事训练,其中极少数优秀的孩子甚至有希望跻身皇家卫队。
“而对于混血种的孩子,他们的要求更加严苛,经历着地狱般的最残酷的训练。每个活下来并成为皇家卫队的混血种都是怪物,现在的执行部跟他们比起来简直像是天真的宝宝。”
昂热娓娓道来那段古久的历史,仿佛年老的父辈和孙子们讲着亲身经历的事。
“真是难以想象......所以波斯拿不下温泉关是因为斯巴达的300勇士每个人都是一头人形暴龙?”封言的认知有点被颠覆了。
“没错,列奥尼达一世的言灵据猜测是青铜御座,他发动言灵时仿佛一尊钢铁浇筑而成的巨兽,刀剑不入,很多波斯士兵的刀砍在他身上反而因为太过用力震伤了自己的手腕,无人能缀其锋芒。
在第一次交战时,波斯国王薛西斯一世根本不了解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看着眼前和他的泱泱大军比起来如同蚂蚁般的斯巴达勇士们,他带领亲卫上前试图劝降他们,但是却险些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他们是怎么被团灭的,300名身经百战的混血种战士,说不定都能屠个龙了。既然没有队友不需要殿后,占据着地理优势打普通人,即便打不过也能跑吧?”封言被激起了好奇心。
“首先,并非只有斯巴达人有混血种。波斯大军里号称恒定保持着1万人数的‘不死军’里,也有混血种的存在。传说不死军带着狰狞可怕的鬼神面具,被杀死一个就会复活一个补上,受伤后还有着异于常人的回复速度。实际上带面具大概是遮掩,以示凶威,但无疑其中一定有混血种的存在。
“当然最重要的是,斯巴达战士的生命里没有撤退这两个字。列奥尼达一世和他的亲卫们在出征时就已经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战争。”
昂热的眼神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阴霾,温和的声音泛着点冷意。
“在波斯入侵前,希腊的诸多城邦本身是一片散沙,城邦的主导者——混血种家族们还有长老会们彼此之间势如水火。虽然波斯的入侵让他们联合起来,甚至推举以武力著名的斯巴达作为盟主。但是却没有人愿意为其他城邦出兵消磨波斯大军,斯巴达的长老会也打着放波斯深入腹地,拉长战线的想法,还可以借助波斯削弱劲敌雅典的实力。这也激发了雅典的不满,联盟摇摇欲坠。”
“所以长老会派了一位‘国王’带着堪称核心力量的‘皇家亲卫’作为援军,美其名曰支援,实际是用他们作为弃子,安抚雅典做做面子工程。”封言轻轻的说道,微微叹了口气。
“没错,列奥尼达一世的哥哥曾做过几十年国王,后来触怒了长老会,最终被囚禁处死。列奥尼达作为有着污点的先王之弟,继承了王位。这也是长老会选择派他送死的原因,他们‘大方’的给了他选择亲卫的机会,本来只允许挑选非混血种的士兵,但却有相当一部分混血种自愿随他出征。”昂热幽幽的说道。
“所以列奥尼达他们才没有援军,雅典看穿了斯巴达长老会的伎俩,直接选择了撤军,留他们赴死。”封言说道。
他闭上眼,难以想象列奥尼达接到这个送死的任务时是怎样的心情,他拜别妻子孩子,被迫从曾经的部下、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中选出一起赴死的人选,踏上有去无回的路。原本的盟友也弃他们而去,徒留狭窄空荡的温泉关,以及海上驶来的数十万波斯大军。
“不过长老会终究算错了一点,”昂热再次开口了,“他们错估了列奥尼达和他的勇士们的骄傲与勇敢。他们以300人的血肉之躯挡住了波斯的50万钢铁洪流,即便是纵横欧亚大陆的‘不死军’也没能活着踏过他们的防线。”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他们足足坚持了九天,波斯都没能凿穿他们的防线。直到波斯发现了一条隐秘小路,我猜测不死军里有言灵为‘冥照’的混血种,他们趁着夜色行军,暗杀了守路的斯巴达勇士,随后前后包抄,精疲力竭的斯巴达战士们最终倒在了成山的尸体上。”
“最终波斯大军付出了死亡2万人的代价才全歼了斯巴达的300名士兵,愤怒的薛西斯一世砍下了列奥尼达的头颅挂在军中。”
“当这个消息传至雅典、斯巴达、乃至整个希腊城邦时,所有人都为他们所展现的高贵勇气与牺牲精神所震撼。尤其是斯巴达的战士们,他们群情激奋,誓要为死去的国王报仇。整个希腊城邦的年轻人都受到了鼓舞,决心与波斯死战到底。这股浪潮也波及了每个年轻的混血种,那即便长老会与混血种家族们也压制不住。
“第二年,斯巴达的年轻混血种战士们倾巢而出,与雅典、科林斯等希腊城邦军队会合,在普拉提亚同波斯人展开殊死决战。在焦灼的决战中,波斯主帅马尔多纽斯被一位使用‘剑御’的混血种贴近距离使用标枪命中胸口,瞬间毙命,随后兵败如山倒。”
“怎么样,这就是真实的历史,你喜欢这个故事么?”
“我很震撼,但是没法喜欢。”封言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
“哦,是因为那群尔虞我诈的长老会么。”昂热挑了挑眉,神态像个年轻人。
“不完全是,就算是斯巴达战士们也一样。我震撼于他们的故事,也尊敬他们的勇气与高贵的骄傲,但是......他们的骄傲与勇气是养成在奴隶主专政的土壤上,背后也有着无数鲜血。
“您刚刚有一点没说,在斯巴达这样的****里,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战士。只有公民有这个资格,而且只有斯巴达人能享受完全的公民权利,他们不需要劳作劳动,全靠奴隶阶级供养。庇里阿西人(非斯巴达人的自由民)只能成为斯巴达人的走卒,至于数量最多的黑劳士(奴隶阶级),他们甚至不被当人看待,很多斯巴达战士都会把奴隶作为训练的活靶。每当斯巴达人的新检察官上任,都会随意屠杀黑劳士以立威,即便黑劳士什么错都没有,每年依旧会至少挨一次鞭打,以令他们不忘自己的奴隶‘身份’。”
封言看着摇曳的提灯慢慢说道,“我尊敬这样的英雄,也理解那个年代的思想,但是我并不想成为他们,成为所谓的‘英雄’。”
昂热看着他,眼神柔和起来,“你说的没错,很多时候英雄这样的存在,本质也是汲取别人的养分而活,自古而今一向如此。卡塞尔学院也没什么不同,对社会来说,我们不创造价值,反而我们的运作、屠龙的武器装备,时时刻刻都在烧钱。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你这么年轻又有自己的坚持。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不是么?如果没有列奥尼达一世,和300个勇士们,或许希腊联邦会一直维持着破碎松散,引发战争的波斯也会带来更大的动荡,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会有更多的奴隶死于战争。任何英雄也做不到拯救世界,那是神的事,但他们可以照亮世界一角,千年暗室,一灯即明。”
他轻轻拍了拍封言的肩膀,“好了,接下来就不要讨论历史与哲学了,让我们去干点年轻人该做的事吧——我们去测试一下你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