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它还算谨慎,在离郝野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驻足观望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终于,这野猪还是失去了耐性。它摇着尾巴凑到郝野身边,拱了拱郝野的肚子,见郝野还没反应,终于确认了摆在眼前的可能是一顿不可想象的盛宴。
它当即不再犹豫,用露着獠牙的长嘴巴朝着郝野最柔软的腹部发动了攻击。
但是郝野皮毛的坚韧程度还是超出了这野猪的估计,它费了好大劲儿,除了咬下来一嘴白毛外,连防都没有破。
这野猪有些生气,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乎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接下来就要使出全身的力气了。
可它刚刚准备下嘴撕咬,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急忙抬起头来,竖着耳朵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别看它立在那儿跟个雕像似的,若是稍有风吹草动跑得比谁都快。
“吼!”一阵低沉的虎啸声从近处传来,树上的鸟儿顿时一飞而散,松鼠们急忙钻入树洞缩在里面瑟瑟发抖。
这野猪发出一声又短又急的凄鸣,霎那间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肥胖的身躯在这一刻化为贴地飞行的球状闪电。
两三个呼吸间,这野猪的动静便彻底消失在了远方,而方才低吼声的源头——一只猛虎赫然映入眼帘,观其纹路,正是之前一直尾随郝野的那只。
若郝野此刻醒着,想必一定是欲哭无泪,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让这只老虎不远千里一路追随。
这老虎朝着野猪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缓步走到郝野身边。它像一只好奇的大猫一样,低头轻嗅着郝野身上的气味,又瞪圆了眼打量着郝野背部的伤口。
说来也奇怪,这老虎面对嘴边的猎物,竟丝毫没有要下手的意思。它围着白鹿走了两圈,最后索性趴在旁边,时不时地盯着白鹿脸部看上一会儿。
它眉头时而微微皱起,似乎在犹豫,又或者是思考,不管怎样这样的神态出现在一只老虎身上,不禁有些怪异。
最后,这老虎百无聊赖起来,左瞅瞅右看看,开始打起了哈欠。
神手谷。
张铁总觉得今天的墨老脸色比以往还难看,好像是欠了他多少钱似的,一直阴沉着脸。
根据往日安排,上午墨大夫一般会给韩立张铁二人传授些医药知识。不过今天这墨大夫一直晾着二人,来回翻动手上的一本书,到最后才叹了口气,郑重之极地给他俩说起了话。
“你们两个听好了,从今天起我传授给你们一套口诀,半年后我会进行考查。若是不合格的话,你俩将被赶到外门去当外门弟子,听清楚了吗?”
“当然了,我不反对你们去几位教习那里学习其他武功,但半年后我只看这套口诀的修炼情况!”
听这墨老严肃的语气,韩立和张铁自然坚定的点了点头。
墨大夫见二人纷纷点头,便开始将无名口诀传授给两位少年。
张铁听得似懂非懂,回到住处后,同伴韩立便开始有模有样的修炼起来,他也尝试着打了会儿坐,却不知是不是不得要领,强行练了一会儿可体内连一丝丝反馈都没有。
他可听说七玄门其他童子修行的正阳劲,练上一会儿就能感觉到体内热乎乎的,叫什么真气。
张铁怀疑自己是不是悟性太差了,本想问问韩立怎么练的,但看同伴浑然忘我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打扰,心中却不免有些郁闷。
张铁决定出去转转,散散心透透气。
神手谷往西有处山峰叫赤水峰,其半山腰有处小瀑布,瀑布下有一清潭。这里景色优美空气湿润,周围怪石嶙峋,树木遮天蔽日,是个不错的玩水之处,平日里韩立张铁可没少来。
张铁一路低着头,想着心事。不知怎么地,明明刚来七玄门没多久,张铁突然开始想家了。他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学得武艺,然后给自己爹娘寄去大把的银子,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不过,张铁又想到墨老讲授的无名口诀,想起自己怎么也摸不到门道,和韩立一比着实有些愚钝,不禁暗自恼怒自己又笨又没有耐性。
他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地低头走路。没多久,张铁来到了林子深处,他不经意地往右边一瞟,视野中突然闪过一抹亮白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张铁毕竟还是个少年,自然有些好奇,他想看清楚那到底是啥,于是改变方向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越发靠近,那白色越来越大,若不是正值夏天,他还以为是小片积雪。
终于,张铁看清楚了,那躺在地上的不是什么积雪,而是一只白色的马鹿。
这马鹿一动不动,其背上插着一根只留箭尾的短箭,紫黑的污血从伤口处流淌出,留下一条蜿蜒的干涸血渍,在雪白的毛皮上显得格外刺眼。
这张铁虽然年少涉世未深,但也不傻,很快便猜测出事情的大概。只是他不太理解,到底是谁竟然会用毒箭来射杀这样一只白鹿,若是狩猎的话不至于用毒吧。
这少年本就宅心仁厚,如今看到白鹿的惨样,顿时激发了他的同情心。
他蹲下身轻轻地碰了碰白鹿那显露紫色血管的面庞,发现它的身体竟然还挺烫乎,好似发了高烧一般。
张铁心中一喜,脑袋赶紧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见白鹿仍有呼吸,猜测这白鹿可能还有得救。
想到这里,他不假思索地便往神手谷跑去,不过刚跑没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看。
接着,张铁从附近的几棵矮树上折了好大一捧树枝,踉跄着抱到白鹿旁,然后把树枝轻而均匀地盖在了白鹿身上,这才放心地离开。
张铁心中有所挂念,来得快走得急,丝毫未发现附近一浓密的灌丛中,一只猛虎始终静静地观察着他。
他也无法知道,正是这一突然而又让他念头通达的决定,拨动了自身命运的琴弦,往后人生演奏出了另一篇未曾构想过的乐章。
这老虎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并未将突然出现的少年当成食物或者什么威胁,它看了眼被树枝覆盖的白鹿,转身消失在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