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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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默不知道,就在他为了照顾一个深夜造访的少女而忙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山海市另一端,一处靠着大海的庄园内,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一处占地足有千亩的超级庄园,因外墙古旧,建筑低调,反倒是假山流水、花草树木居多,而被许多人误以为是海景公园。

  当然,这些产生误会的人,永远也寻觅不到“公园”的大门,除非他们从市中心出发,开上一个小时的车,找到一条夹在高楼大厦中不过两米宽的小巷子,再以极好的驾驶技术和心理素质一直开到尽头,才能看到那扇仅容一辆车通过的厚重铁门。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往常人们早该睡了,而今天,这座古怪的庄园里却透露着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在假山绿树的掩映中,那栋高不过二层的别墅里,此刻灯火通明,大批身穿黑衣的守卫人员散布在别墅周边,他们集体配备枪械,并人手一部干扰机,再配合几台车载的卫星屏蔽器,最大限度的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吱呀!

  别墅正厅的大门敞开一条缝,一个光头男子从里面走出。

  此人三十来岁,将近两米的个子,壮得像头蛮牛,一身鼓胀的肌肉几乎把制服撑爆,行走间虎虎生威,给人以窒息般的压迫感。

  光头男随手把门关紧,锐利的目光扫视四周,对不远处一个年轻守卫发出指令:

  “十七,带上几个人,去杂工宿舍那边守着,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三哥!”这年轻人点点头,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二十一到二十五,跟我走!”

  几个守在外围的护卫员迅速靠拢过来,行动安静而迅速,毫不拖泥带水,简直比军队还要专业。

  目送十七带着一行人远去,被称为三哥的男子挠了挠乌青的头皮,干脆一屁股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以他那身材,一个人几乎就霸占了整个台阶,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别墅内,一盏水晶吊灯照亮了整个正厅,灯光稍暗一点的地方,有一张花梨木长桌,一男一女坐在桌前,安静的喝着茶。

  男的还是个孩子,生得人高马大,但眉宇间稚气未脱,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他捏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茶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落儿,这茶怎么样?”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缓缓开口。她年近四十,但是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她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头发高高盘起,用一个玉簪别住,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任何一件首饰,但是,她只要坐在那里,身上就自然而然的散发着某种光芒,让人无法忽视,又不敢直视。

  这样一个雍容的女人,自然也有一个与之相配的雍容的名字,她叫王素仙。

  “有点涩,不如上次那雪芽顺口。”男孩老老实实的回答,倒不是他天性多么纯良,而是眼前这女人,是生他养他的亲妈,容不得他造次。

  “傻孩子,雪芽是春茶,这是夏茶,不一样的。”王素仙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品着:“夏茶是糙茶,又苦又涩,上不得台面,但是偶尔喝一次,也不错。”

  “是,忆苦思甜,我懂。”

  男孩点头。他看了看候在一旁的老管家,又看了看一心品茶的母亲,终于还是按捺不住:

  “王伯,老三也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这……”管家王伯迟疑的看了女主人一眼,等她发话。

  王素仙轻轻放下茶杯:“说吧,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天大的消息,竟值得你动用一级戒严。”

  “夫人,这件事,恐怕还真值得。”王伯露出苦笑:“刚才,公民序列局传来消息,说几个小时之前……序列x,被启用了。”

  “什么,刘默没死?!”王素仙震惊失声。

  “我哥还活着?”男孩蹭的站起来,一把揪住王伯的领子,在他耳边嘶吼道:“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刻的他,须发皆张,宛若一头暴起的雄狮!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王伯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旁,恢复了镇定的王素仙微微蹙眉,这个王伯,真是老糊涂了,明知道落儿跟他哥最是要好,还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个消息,这不是存心不让他好好睡觉吗?

  说起自己儿子和他那个同父异母哥哥,王素仙也是有些无奈,从小,刘落就爱缠着他那个不务正业的哥哥,天天跟在他后面胡作非为,还不知怎么的染上了一身匪气,一度令她担忧至极。

  后来他们的父亲,那个一心搞什么科研的男人意外失踪,刘默搬到外面去住,两人的关系才稍微冷了一些。再后来,听说刘默跟反抗军扯上了关系,她就更不许两人见面了。

  事实证明,王素仙这个做法是正确的,两年前,刘默去新川市参加游戏比赛,结果竞技中心发生爆炸,他脑部遭受重创,被救援人员送到公益医院抢救,等到家里人接到消息赶过去,却被告知医院失火,整栋大楼无人幸免。

  那段时间,刘落可是哭得死去活来,以至于王素仙怀疑就是自己死了,恐怕他都不会这么伤心。

  刘家这一连串的意外,当然不是纯粹的意外,幕后绝对有一只黑手在操纵。这两年,逐渐掌握了家族大权的王素仙受到了最多的非议和怀疑,对于这些言论,她从来没有去否认过,越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家族越需要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主人,真真假假的传言只会坐实她的可怕……至于事情真相,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王素仙原以为,只要自己小心行事,就可以平稳的驾驭刘家这艘大船,直到刘落长大成人,有能力独当一面为止。

  可就在刚才,刘落的哥哥,那个不务正业却格外受到他们父亲赏识的刘家长子,却传来了生还的消息!

  公民序列局的消息不可能有误,有资格启用序列x的,也只有刘默一个人而已,难道说,他瞒着家里人诈死两年之后,终于要有所动作了么?

  这些念头刹那间闪过,恢复了镇定的王素仙款款开口:

  “落儿,你先坐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王伯,你让刘三撒出人去,把刘默找回来,毕竟是咱们刘家的长子,不能让他在外面受了委屈。”

  无论她内心想的是什么,此时此刻,王素仙都表现出了一家主母的气度和决断。

  “不,不必了。”

  刘落突然出声,在最初的激动过后,这个16岁的大男孩此刻显得无比冷静:

  “我哥既然不想回来,那就让他继续逍遥自在吧,家里有我就够了……王伯,你不准泄露消息,免得有人打扰他。”

  闻言,老管家眼神一凛:“是,少爷。”

  王素仙一愣,望着变了个人儿似的宝贝儿子,脸上浮现出由衷的欣慰之色。自己的一片苦心终于没有白费,落儿他……懂事了啊。

  “就这么办吧。”她冲王伯点头,做出最后确认。

  “妈,我困了,先回去睡了。”刘落起身告辞。

  “嗯,好好休息,明天早晨妈给你煮莲子羹。”看着儿子的背影,王素仙笑靥如花。

  只是,她不知道,刘落转过身去之后,脸色瞬间苍白,眼角有泪水流下。

  “她第一反应,说的是‘没死’,而不是‘还活着’……”

  “我一直拒绝相信的那些流言蜚语,怕是要坐实了。”

  “哥,别怪我,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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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的新川市,夜色丝毫没有消弭这座新兴的科技之城的繁华。

  相比山海市的古朴庄重,新谷市现代化气息更加浓厚,尽管入夜已深,但是街头到处闪烁的霓虹灯和LED屏幕,却令它的魅力更胜白天。

  新建的新川虚拟竞技中心大楼前,一场盛大的集会正在进行。

  成千上万的少男少女COS成剑士或者魔法师,手举黄金橡树标识,随着劲爆的音乐纵情狂欢。神域世界,这个空前火爆的虚拟游戏,完全值得他们投入所有热情去对待。

  如果把新川市比喻为黑夜中一轮耀眼的恒星,那么,距离集会人群不足一公里的竞技中心旧址,或许是这颗恒星唯一的一处黑子。

  在这里,看不到灯光,断垣残壁仍旧保持着两年的旧貌,如同城市的一道伤疤,向世人叙说着那场震惊世界的惨剧。

  两年前的那一天,正在举行雪域战歌线下赛的新川市虚拟竞技中心遭到不明武装的袭击,连续两次爆炸之后,整栋建筑被夷为废墟,数十位职业玩家葬身火海,大批观众惨遭波及,死伤无数。

  这场虚拟竞技史上的惊天惨案,令神州联邦的游戏产业遭受了沉重打击,大批顶尖玩家身亡,更导致雪域战歌中的神州势力群龙无首,在随后而来的国战中一败涂地。

  两年过后的今天,神域世界正式取代雪域战歌,成为虚拟游戏中的NO.1,从失败的屈辱中走出的神州玩家,已然开启全新的征程,而那场爆炸中所埋没的生命,似乎真的已经成为了历史上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嗒,嗒,嗒

  一个黑衣女子独自行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高跟鞋敲击地面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废墟中传出好远。

  她提着两罐啤酒,似乎是为了祭奠某人,然而,在经过埋葬了数百人的公墓时,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

  最后,她来到一堆坍塌的楼板前,轻车熟路的爬上去,在最顶端坐下。

  啪,一罐啤酒打开了。

  啪,另一罐啤酒也打开了。

  淡金色的酒液流进石缝,也流进她微启的嘴唇之间。

  当啷,空罐落进一处凹地,与早已在那里的不知几千几百个空罐混为一体。

  黑衣女子双手环膝,将脑袋侧枕在膝盖上,眼睛微闭,发出轻微的鼾声。

  突然,一阵舒缓的旋律响起,同样是那首《深空之愿》,却没有少女梦幻般的嗓音,只是空洞的钢琴伴奏。

  黑衣女子恍若未闻,动都没动一下。

  然而,来电者锲而不舍,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如此反复多次,直到她烦不胜烦按下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略微低沉,不知是情绪所致,还是怕破坏此处的安宁而刻意压低。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就见她的身子猛然坐直——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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