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和关禁闭未到场,宋安时则是一个人也不认识,所以两人最后问了问前来参宴人的名单便告辞了。
被客气地送出府两人才开始讨论刚才各自打听到的事情。
宋安时有些不理解地问:“为什么一出事这位大夫人就开始掘地三尺了?她好像早就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一样,啧啧啧那园子翻的可真够乱的。”
赵修和伸手拉了宋安时一把,避过街上行走匆匆的商贩:“是有些奇怪,不过陈家一直是这位大夫人掌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不表现一二,也确实可疑。”
宋安时还是觉得有些违和,一开始没想到能在陈府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人太多,地方太杂,本来想在案发现场找一找,但是现在这样一看,什么消息都没有了,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赵修和心下却没觉得有什么,大多数情况总是这样一团乱麻,看着宋安时一个人抱着手臂横冲直撞,明显在想事情的样子觉得有些新奇,又有些可爱。
她一直懒懒散散的,做什么也没个正行,拈花惹草的,要不就是讳莫如深,说话似是而非,这么认真地看她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少,几乎没有。
想着确实有点心疼,她才多大一点,有时候觉得她行事可恶,冷心冷情的,但是换做任何一个和她相同经历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或许早就已经疯癫痴傻,也或许早就死了。
“喜欢吃糍糕吗?”
宋安时过了一下耳朵,好吧,其实就是没认真听赵修和说什么?只能仰着头问:“什么?”
赵修和也不说话,只上前拉着她的胳膊:“来。”
说罢几个转步带着她来到一个小摊面前,周围大量的人不少,他找了个偏一点的位置,立马就有一个小二跑上来:“公子,您可有好久没来了,快一年了呢,您来点什么?”
说罢看了一眼宋安时,怔了一下,又连忙低下头对着宋安时鞠躬:“小姐比神仙还好看。”
宋安时乐:“确实如此,你这有什么?”
小二立马到:“汤圆、馄饨、面条、糍糕、油饼,还有一些家常小菜。”
还真不少,赵修和笑:“他们家在京城也算是老字号了,最开始卖的就是糍糕,大理寺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吃早点,所以我们坐的偏一点。”
宋安时:“说的好像你很害羞一样。”
赵修和难得叹了一口气没那么正经:“那群人的好奇心总是那么让人害怕,说上几句话就得提防着被套话了。”
宋安时啧了一声:“你们大理寺原来和其他地方也没有不一样啊。”
赵修和先给小二说了要一份糍糕,一份油饼,一份馄饨,才回宋安时的话:“现在是这样,以后会好的。”
宋安时耸耸肩,对于这个美好愿望不抱期待:“我不觉得你现在的选择是正确的。”
“国乱定枭雄,守成不是什么好事情。”
赵修和说起这个显然也不轻松:“若是有枭雄自然是好的,但有那个野心没那个手段到还不如一静。”
油饼是提前做好的,所以上的最早,小二端上来的还有一叠黑乎乎的酱菜,看着像是胡瓜一类的。
“二位先请用着,早上人多,糍糕马上出锅,馄饨还得一小会。”
宋安时拉仇恨的话被一打断,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一直给人泼冷水,看着上了一大盘的油饼问:“这就是他们家一份的分量?”
赵修和点头,示意她看另一个角落里的:“京城里家里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若是早上要出门也会来这里用早食,虽然贵一些,但是味道好,而且分量够大。”
宋安时眼睛一转:“我刚才还以为你喜欢和我吃一个碗里的。”
赵修和取过筷子用桌上的水细细涮过一遍才给她,闻言看了宋安时一眼,低下头有些无奈,宋安时咯咯咯笑,显然对于逗赵修和这种事她乐此不疲。
宋安时夹了一筷子油饼,突然听见后面一阵吵闹,一个小叫花子在前面拿着什么东西跑的飞快,后面还有一个食客追了两步,最后还是愤愤不平地回来,对着店里的人喊道:“怎么回事,你们还养小叫花子偷咱们东西呢?”
本地的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激动,优哉游哉地吃着自己的东西,刚才的那个店小二立马上前安抚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咱们都是老店了,怎么会做这种事。您先坐着,小的再上一份油饼。”
那食客还是有些生气,看着这桌东西都想抬手翻了它,周围的食客都是老邻居了,连忙帮着按了按劝火气。
“大兄弟,那小叫花子咱们这一片的都知道,也是流窜的可怜孩子,算了吧。”
“是啊,那小叫花子整天脏兮兮的,藏在那柴火里还真没发现……”
宋安时慢慢转过头和赵修和对视一眼,赵修和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藏在柴火里没被发现。”
“芦苇。”
赵修和抬头,看着宋安时,宋安时似是回想了一下:“湖边是不是有一片很高很密的芦苇,比人都高上不少。”
赵修和眯了眯眼睛:“今天虽一直在观察着将军府的人,但好似并未看见芦苇丛,你是想到什么?”
正好小二把糍糕和汤圆端上来,汤圆意外的并没有几个,上面飘着一些干桂花,里面红糖的气息都快要飘出来了,四五个浮在碗上,在加上一点淡淡酒味的醪糟,闻着便觉得食指大动。
赵修和看宋安时好像皱着眉头,伸手将汤圆搅了搅,刚出锅的白气在冬日里明显极了。
他伸手推到宋安时面前:“先吃点这个吧,看你脸色有些白,气血不足,等会就凉了。”
宋安时看着面前的汤圆再看了一眼赵修和:“真不愧是议过亲的人。”
赵修和看了眼宋安时,眼睛里突然充满了笑意,甚至忍不住嘴角也有些上扬,他示意宋安时去看摊子里忙忙碌碌地老两口,老妇人一直在调着汤料和馅料,老汉一边看着火,一遍伸手去帮娘子做一些盛碗的活,年轻的两口子一个专心致志地揉圆子做糕点,一个包馄饨做油饼。
老汉做完一茬总要回头朝着老妇笑一笑,偶尔还伸手在老妇腰上按一按。
赵修和带着两分艳羡道:“我十岁那年他妻子看着就十分瘦弱,他急的一个月差点白了头发,我娘喜欢吃他们家的糍糕,说是味道很正,看着老两口走投无路的样子就留下了一笔钱,他才能带着他妻子去看大夫。”
“病去如抽丝,虽然病是看好了,可是一直养不回来,再加上温补的药材可比治命的药材贵多了,大夫大约也是看他们情意真切,便说红糖、鸡蛋和醪糟是最适宜他妻子长久食用的东西,过了半个月这小摊子上就开始卖着汤圆了。”
“但其实真正点的客人并不多,这是个精细物,干活的人不舍得花这个钱,其他食客则大多都是男人,不爱吃这些东西。但是母亲和妹妹都很喜欢,所以我常让他们送一些上门,已经好些年了。”
赵修和说罢收回眼光,才发现宋安时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他愣了一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宋安时笑了笑,咬了一口圆子道:“我记起来,那片湖原来是有芦苇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