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此时不过寅时,天空已是东方泛白。
康延站在玉康面前,伸手扶她起来。
跪了一整晚,玉康面色青白,站立不稳,一起身差点摔倒,幸好康延及时伸手抓住了她。玉康张开嘴巴,想要说声谢谢,却发不出声音。
她睁大了眼睛,试着又说了一遍,却见康延盯着她,脸上满是不解。
玉康伸手摸摸自己的喉咙,没有任何感觉,却是无法再发出声音,她张大了嘴。康延看出不对,立马让钱叔去请大夫。
康延看着她,神色充满担忧,他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玉康却是十分平静,她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在意她的、她在意的人都已经离开,再也见不到了啊。能不能说话,重要吗?
很快,大夫就来了。
诊断过后,大夫摇了摇头。康延将人拉到一旁,细细询问起来。喉咙没有什么毛病,说不了话的原因很大概率是心理问题,受到的刺激太大而导致的,时日长了,有可能会自己恢复。
送走了大夫,康延一时沉默无言。
玉康找钱叔要来了纸笔,写下宽慰的话,朝着康延点了点头,眼里平静无波。
康延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让钱叔叫大家启程。
玉康站在两口棺材面前,身穿丧服,神情平静而苍白。她手上环抱着两个灵牌。棺材已经装车,康家众人已经收拾好了整装待发。一行人寂然无声,井然有序的朝着玉康他们的来路前行。
康延跟在最后,心中五味杂陈。
来时三人结伴而行,走了四日,而现在,不过两日半的功夫,他们已经回到了邢家小院。
如今已是腊月二十三,天空一片阴暗,不多时,便纷纷扬扬的飘起雪花。
玉康跪在母亲坟前,一边已经多出了两座新坟。
短短一月之内,她失去了三位至亲,而她,现在才刚过豆蔻年华。
人在悲痛至极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玉康现在正是如此。
她看着三座墓碑,想起了过往种种。
“父母之恩,云何可报。慈如河海,孝若涓尘……”母亲握着她持笔的手,说,这是她曾经对兄长的教诲,如今也教给了她。
“我们康儿生的真是好看”奶奶为她梳发,慈爱的脸上满是笑意。
“来,康儿,这是三七,这是木通,这是细辛……”爷爷拉着她辨认刚采回来的草药,耐心地教她识认各种药草习性。
……
而如今,她只能在回忆里,想念他们。
三年后。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大地上铺满了一层白毯,虽然天气寒冷,却丝毫不影响人们的喜悦之情。家家户户阖家团圆,喜气洋洋。今夜是大年三十,城中灯火通明,一片红色,喜庆无比。
小屋内,玉康坐在桌边,她与从前并无两样,不过长高了些,精致俏丽的脸庞面无表情,只是在触及对面之人时才会有些许柔软。桌上是康延从酒楼订回来的席面,皆是精致无比,色味俱全。
康延坐在她对面,桌上摆着五套餐具。
三年前爷爷奶奶出事后,她便决定为他们守孝三年,上个月孝期已满,她在爷爷奶奶和母亲坟前告诉她们,要去寻找兄长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