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作罢,各位大臣一个个对赵毅和赵祁行礼告辞,赵祁双手团了礼一一回礼。
回了芸水苑,苏以念想起第二日还要去陪读,有些头疼,让莹儿备了洗漱水,整理完毕便趴在了床上。
这一夜睡得很是迷糊,晨间阳光照进纸窗,窗外鸟雀啼鸣了许久苏以念才迷迷糊糊的醒来,见桌子上摆放了一身简单柔软的衣裳。
门“吱吖”一声,莹儿端着洗漱水进了屋,叹气道:“主子啊,今儿是第一日陪读,可得赶着些时间,陪读须得撤去华裳,我看了看,主子也没几件像样的衣裳,便找了这件简单大方些的。”
苏以念拥抱了一下莹儿:“还是莹儿懂我。”
梳洗完毕,苏以念便朝汉书院快步走去。
还好她前一日从宣明殿回来的时候特地让莹儿带她走了一遍往汉书院的脚程,路上才没花费太多时间。
刚至院门口便听见太傅在考问赵祁:“太子可知四书五经指哪四书和哪五经?”
赵祁答道:“四书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指《诗》《书》《礼》《易》《春秋》。”
汉书院是赵毅年幼时便设下的皇族供读书塾,楼阁庭园皆设置在翠竹群的掩映之中,许是年岁悠久,沾染了诗书的气运,连带楼阁也显得十分清幽风雅,朱色大门洞开,回廊辗转曲折,不同于其他宫殿的奢华,书香里透着端庄大气。
汉书院共有殿宇书堂百余间,其中包括御书阁、忠言堂、亲词厮、圣贤祠、德义祠等。圣贤祠是用于学生拜谒孔子的,门上方两块匾额写有“学达性天”、“万世师表”的字样,也是学生与太傅学习教书的地方。
太傅又问道:“那君主恪守何种思想?”
赵祁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太傅又问:“何以治天下。”
赵祁顿了一下,似乎思考了一番,答道:“择良臣而用,选忠良之才,体察民情,忧关大众,除奸逆妄臣,剔国之附蛆,收边境之邻国,消外邦之患,此仅初谋矣。”
太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那刻意留着以示身份的胡须。
苏以念走上前,行了个礼,笑道:“德柔特地早了三刻钟过来,还在沾沾自得,不想太傅与太子殿下已经先行到了,确实惭愧了。”
赵祁见到苏以念,眸子甚亮,但是碍于自家夫太傅在堂前,且手里还拿着那一丈有余的戒尺,又不大敢造次,只得委屈兮兮的在位置上扭捏着。
太傅又摸了摸胡子,正色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当为勤勉。”又侧过身去,带着些清风道骨的傲气说道:“听闻公主有些才德,陪读亦是好事,且入座罢。”
苏以念入座,开始了陪读光景。
太傅又摸了摸胡子,正色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当为勤勉。”又侧过身去,带着些清风道骨的傲气说道:“听闻公主有些才德,陪读亦是好事,且入座罢。”
苏以念入座,开始了陪读光景。
她的位置极其的巧,偏偏是在靠近窗户的一角,窗外不时落了几只不知名的雀儿,有几只怕人却又好奇屋内莘莘读书语的总是停在院前的常青树上,压得枝丫沉甸甸的往下坠,她的乐趣便是趁着太傅不注意往树上丢石子,惊得那二三只胖鸟晃着身子扑腾,这般倒腾来去,那鸟儿换了一拨又一拨,她却玩得乐此不疲,偶尔被抓着,也会挨上那么几戒尺,疼得直龇牙。
听着老太傅每日咿咿呀呀虽不甚无聊,不过苏以念时不时会偷偷在怀里揣一些甜点给赵祁,塞进他的小口袋里,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一日,从汉书院出来,趁侍监和太傅不备,苏以念将带的枣泥糕裹了锦帕又塞到赵祁的小衣服里,低声嘱咐小家伙回去吃的时候慢着些,小心噎着。
这般事她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完事后拍了拍手准备回芸水苑,却被赵祁用小手拉住了。
苏以念疑惑道:“有事?”
赵祁扭捏了一会儿,从圆滚滚的但勉强也能称之为腰的肚皮间取下一腰佩,放入苏以念手中。
随侍的侍监瞥见了他这小小的举动,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伸手阻道:“太子殿下,这可是......”
赵祁皱着小小的眉头,正色又严肃,斥责道:“本殿下的东西想给谁需你们来阻拦么?”
侍监只得闭了嘴,不再言语。
苏以念瞥了那侍监一眼,又瞥了赵祁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举起腰佩照着日头晃了晃。
这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镶着金丝边,点翠了好看的孔雀蓝,旁边坠着精致的孔雀翎,和田玉上雕刻着一对惟妙惟肖的飞龙,雕工精致,入手温润。
赵祁摇头晃脑地看着苏以念,眸子雪亮,蹭了蹭她,软萌可爱道:“姐姐,这是祁儿贴身的玉佩,见着它便没人敢欺负你。”
苏以念看着他那软软可爱的样子,心底一软,不自觉带了些母性的疼爱来,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道:“谁会欺负我啊。”
赵祁瞧着她,认真道:“戏本子都说东宫喜欢的女子多是会被迫害的,前几日听小厮们八卦,这慎刑司里又死了好些犯事儿的侍从。”又忧虑道:“姐姐这般不大聪明的女子,祁儿确实有些担忧,若哪日犯了事,祁儿怕还没有传到我这里,姐姐便被带走了。”又痛心疾首道:“父皇那边我有意无意已经暗示了许久,但是他不大愿意将你调入宣明殿,我思前想后,便只得这一个法子保你周全了。”
苏以念身子僵了僵,问道:“你这是看了多少藏书阁的小本子?”
“呀!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
回芸水苑的路上木芙蓉开得灿若烟云,苏以念折了几支顶好的想着带回去给莹儿插花用。
她嫌弃落在眼角的发丝有些瘙痒扎眼,抬手拂了耳边的碎发。
恍然间,她听到不远处石子路上“喵”的一声。
抬起头来,一只小东西直冲冲的撞进了她的怀里,顺带着一块尖锐的石头从她耳边划过,一声娇滴滴的呵斥声传来:“哪里来的奴才,敢包庇这伤了孙婕妤的畜生。”
她被撞的有些疼痛,才得空低头看了怀里的小东西几眼,竟然是只猫。
这只猫儿通身雪白,尖尖的耳朵,那双墨绿色眼睛好看得如同绿宝石一般,小东西似是感受到了她没有恶意,在她怀里乖巧又害怕地颤栗着。
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惜地看了看身旁碎得满地的木芙蓉,好半晌才开口道:“婕妤何必与一只猫儿置气呢。”
彼时,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从方才呵斥她的女侍身后缓缓移步上前,是个看起来与苏以念一般年纪的女子,长发披腰,秀气的娥眉蹙着,在细致的脸上扫着一抹鄙夷与怒气,弯着嘴角挑衅地笑了笑:“你是哪一殿的小厮?”
苏以念确信,“小厮”这两个字是加了重重的笔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