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微微一瞥,瞥见苏以念书桌上的白瓷瓶里的红梅,一双水灵的眼睛挣得滚圆,白嫩的小手指着,惊讶道:“这是若临哥哥殿内的红梅?”
“是啊。”
苏以念也看着这红梅发起了呆,这红梅是她着了衣裳踏出芸水苑的那刻,便被侍监候在门口塞给她的。
侍监低着头,缓缓道:“先生说,昨日里来芸水苑,觉着公主殿下这里清冷了些,差奴才送些花儿过来,先生还说,若是公主殿下突然病了,这花儿也有奇效。”
当下,苏以念觉着身上又寒了一层。
她随手抓了瓶子,灿灿一笑:“谢先生关心。”
在她思绪飘飞的时候,却没看到赵祁小眉头一蹙。
他想了片刻,认真严肃地看着苏以念,说道:“姐姐,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若临哥哥素来最最心疼他的梅花和猫儿团子,你折了他的花是要被祭河神的。”
“......”
赵祁的小脸没绷住多久就又哭垮了:“呜哇~那以后见不到姐姐了,祁儿好难过~~”尾音还拖得老长,一下子便扑到了她的怀里。
苏以念强行被抽回了思绪,嘴角微微抽搐,回道:“按着辈分,他是与你父君同辈的才是,你应当唤一声叔叔,再者,你这哭丧的架势,着实是没有半点皇家的气派,再再者,这是他自己折给我的。”
“若临哥哥长得哪里...哪里像叔叔了,姐姐...姐姐都快...快走了,哪里还管什么气派,再者...再者,诶?送...送姐姐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晚些你可以自行与他问问。”
“诶?“
苏以念转过头向照顾赵祁日常的钱公公颔首道:“钱公公,我昨日里碰着了国师大人,国师大人示意少君星有微异,以防万一,让我带太子殿下去往长生殿里叙一叙,可好?”
一套谎话说的行云流水,没有半点迟疑。
不用想,这般义正言辞的胡说八道绝绝不可能是她能编的出来的,晨时侍监除了送花,还送来的便是写着这套说辞的一张簪花小篆。
唉,这当真不是个神棍么?
赵祁眼睛微微亮了亮,这套说辞在他的脑袋瓜子里,写满了三个字:出去玩。
他合时宜地抹了鼻涕眼泪,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少君星有异是大事,事情紧急,刻不容缓。”
钱公公思了思,点点头,低头作揖,缓缓道:“那太子殿下便交予公主先行照料了。”
“应该的。”
钱公公将赵祁的书籍作业收拾了一下,捧在手里,缓缓道:“殿下且去吧。”
赵祁点了点头,牵起苏以念的手,庄严而郑重的迈着小步朝西方走去。
没有人听见苏以念低低的声音。
“这长生殿不是在东方么,我记得是的。”
“姐姐,你何时能记对方位啊。”
几株红梅枝叶相扶,堪堪从长生殿里露了些头出来,深秋的金景里,落了这几抹红色,也不是十分突兀。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晃悠悠的到了长生殿前。
前脚刚刚准备踏进长生殿,苏以念思索了一下,拉过殿前一侍监,谨慎地问道:“国师可在殿内?”
侍监恭敬的回道:“先生刚去太晔池了,尚未回来。”
苏以念难掩脸上的欣喜,眼睛都亮了,又确认道:“当真还没回来?”
侍监点点头。
苏以念心里打着开溜的主意,但面子上却表现得很是遗憾,用衣袖微微遮住脸面,:“先生原先让本公主带殿下来寻他,现不在,太子殿下又功课繁忙,尚有些未完成,我且带他先行回去了,你晚些通报一下先生,我们是来过了的,没见到,甚是遗憾。”
“我的功课明明......”
赵祁话没说完便被苏以念一个神色给回了回去。
他小脸上满满的都是失望,扯着衣角,嘟了嘴低声道:“这与说得怎么不大一样。”
“奴婢知晓了。”
苏以念望了望四下的小厮们,一只手掩面作难过状,一只手往后捞着赵祁小小的手,摸了半天空气没捞着,想着今儿这小家伙怎么不太机灵。
身后慢悠悠递来一个圆溜溜用纸包着的东西,而后又响起赵祁软糯糯的声音:“姐姐......方才路上吃得只剩这一块了。”
苏以念抬手,看见手里是自己在书院前塞给赵祁解馋的核桃酥,而面前的小人儿则是满眼不舍的看着递出去的核桃酥。
“……”
苏以念担心南旻安也快回来了,于是乎顾不得摆什么姿态了,回手把核桃酥塞在赵祁手里,抓了他油腻腻的小手说道:“走,晚些你想吃多少好吃的姐姐就给你多少。”
赵祁又开心了起来,一时没拿稳,手里的核桃酥滴溜了出去。
苏以念有些心疼,这桂源斋的核桃酥是她偷偷托莹儿外出采购时带进来的,得来虽不算辛苦,但吃一个也是不易,这般掉了确是可惜,回去喂鸟也是好的,于是上前蹲下身子捡起拍了拍灰尘。
此时,一双绣着金丝边的靴子踏进了她的视眼,来人先行一步伸出了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捡起了核桃酥。
苏以念有些恼,瞥见一角黑色衣边,想着昨日南旻安穿得是暗红色衣裳,她还特地问了雪儿,今日南旻安会着什么色的衣裳,雪儿说南旻安向来着红色的衣裳,应该不是他,便随性了些,抬头挺胸道:“这位大人,可否把这吃食还给我.....”
“呢”字还未出口,便听见赵祁软糯,圆鼓鼓地奔了过去,喊道:“若临哥哥~”
苏以念硬气不过两秒便软了下来,慢慢抬起头,胡诌道:“先生真是越发英姿飒爽,风华绝代了呢。”
然后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南旻安着了一身玄色衣裳,镶着金丝边,内里也是黑色的,衣衫上是一只惟妙惟肖的白虎,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韵味,他略带意味地看着苏以念,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丫头,你方才说话真是……”又刻意顿了顿:“硬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