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道是一座荒废了许久的荒院,除了几尾顽强活着的锦鲤,也便没有其他人了。
风又一吹,她只觉着身上好像着了火一样,那种炽热感如同附骨之蛆,挥之不去,而眼前所见的也逐渐模糊,她努力甩甩头,但那种抓不着,挠不到的痒感遍布全身,雪花逐渐在她脸上融化,却感觉不到片刻的清明。
身子越发炽热,但她已经有些混沌的脑子里忽地闪过了一丝念头,可怖而真实。
茶有问题。
她晃了晃身子,解了来时挡风的披风,靠着假山,用凉意散去心头的火气,只希望在这荒凉的院子中千万再无其他人,因为她不知自己这迷糊的清醒还能维持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不大视物,依着假山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她喘着粗气,想着:难道今日,就这般栽在苏韵的手里了?
她眯着眼睛,让自己尽量看清身边的事物,又小心的调整着呼吸。
迷糊中,一个暗红色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轻轻将她抱起。
苏以念不自觉抚上他的脸,竟觉一片清凉,比刚才舒服许多。勉强睁开眼睛想看清来人,却始终无法,只得放弃。
她循着那一片凉意便往他脸上蹭,额间碰触到了一片软软温润,一阵凉意传来,带着梅花特有的香味,顿觉困意。
这次她是真的撑不住了,手缓缓落下,浅浅睡去。
苏以念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炙热感已经褪尽,但身子还有些发软,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想起昨日种种,似乎有一模糊人影抱起了自己,后来便没了意识,难道……
她心头一凉,突然听到熟悉的女声喊着“姐姐,姐姐。”,似乎是…雪儿。
抬头看了一眼,真是雪儿。
打量四周方才缓神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长生殿的偏卧里。
雪儿看她的神情很是心疼,带着哭腔道:“昨儿先生怀抱着姐姐回来,姐姐衣衫凌乱,昏迷不醒,先生便喂了一颗清心丹给姐姐,后将姐姐放在了偏房,我给你换衣裳都丝毫无反应,急死雪儿了,还好你醒了。”
苏以念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昨儿院子见着的暗红色人影竟然是南旻安,问道:“先生还在吗?”
雪儿看了看时辰,答道:“按常日里先生应该在房内卜算气运,应该......”
话还没说完,门口响起了特别好听的男声。
“是谁给你灌的醉仙引?”
一身暗红的衣裳,妖冶的容颜,不是南旻安是谁。
她愣神了一下,摸了摸微疼的脑袋,气息尚不算稳,道:“是,是......”
南旻安上前,接过雪儿手里的水,递给苏以念,淡淡道:“你虽然摄入的不多,但还是要好好休息,晚些再说吧。”
南旻安往床边一坐,那张好看的脸越发的近了。
苏以念干巴巴的笑了笑,“你且离我远些,药劲还没过呢。”
南旻安拽过苏以念,伸手她的眉间轻轻点了点,她觉着和昨天一样的梅香味道蔓延开来,然后昏沉沉的脑子好使了些。
南旻安松开她,微微露了笑意:“你昨儿的样子倒比现在可爱,占便宜占得也毫不生分。”
苏以念心跳快的如同拨浪鼓,特别想用被子捂住头不去看那好看的脸,但又怕自己这动作刺激了南旻安,他若是一时兴起直接掀了被子钻进来,着实也有些不大好说,只得硬着头皮就和南旻安那么互相看着。
“你看什么?”南旻安淡淡的声音飘进苏以念的耳朵。
苏以念愣了片刻,本能的憋出了几个字摸不着脑袋的字来:“看你好看。”
南旻安的手搭上她的发间,缓缓摸了两下,伸手提起她落在地上的被角,这动作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使劲往后缩了缩,随即两脚并用地将南旻安的手给生生推了回去。
南旻安又问道:“到底是谁给你灌的醉仙引?”
苏以念抚了抚拧巴的眉眼,让自己还有些混沌的脑袋慢慢沉淀了下来,方才想起昨日的种种。昨日她刚离开宣明殿不多久便开始觉得不对,想来是韵妃给自己下的药无疑了,但是她为什么要给自己下醉仙引,即使是她拒了做她的耳目,也应当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加害才对,她既然敢如此行事,必然是还有其他目的的。
难道......
苏以念想到什么,心底一凉,扯了裹着的被褥,抓过南旻安的手:“是韵妃,赶紧与我去宣明殿!”
苏以念往宣明殿的路上一直忧心忡忡。
她一直觉得,苏韵邀她去宣明殿只是为了拉拢她,将她作为赵祁身边的暗桩,方便将来动手,但她对苏韵的手段产生了很大的误会,她以为自己拒绝后苏韵便不会再在她这里下手了,但她又对她的三春茶里下了醉仙引,这般行径本是多余,除非,从一开始苏韵就做了两个打算,若是收买不了她便下药,毁了她的声誉,但是这件事最让她恐惧的不是这个,毁她声誉的目的是为了之后不论说什么,她的话语再无人可信。
她要的,是这个结果。
而为什么要这个结果......
她不敢再多想。
还未至宣明殿,苏以念便听见了屋内一阵喧天的哭啼声,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她的心头,脚底一个踉跄,被南旻安扶住了,她肩头在微微颤抖,眼里是闪过一丝阴翳。
此时她还带着一丝的希翼,或许,或许是其他的事情呢。
她扶了扶柱子,稳住身形,声线颤微道:“我没事,去看殿下。”
她惦记着赵祁,缓步上前,殿中院内竟然空无一人,而在偏殿的屋前,此时跪着一排的人儿,低着头的低着头,抽泣的抽泣,她眼中却空无一人,自顾自往房内走去。
屋前的侍监伸手欲拦住她。
南旻安眼底的血色更甚了些。
侍监跪下,低头颤抖道:“殿下,殿下身染重病,国师大人进不得啊。”
苏以念破天荒的没有任何圆滑世故的婉转言语,扯开了跪倒在地的侍监,往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