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的心一下子“砰砰”地猛跳起来,回手一个巴掌扇在了女侍的脸上,不消片刻,一个鲜红的手印显露了出来,颤抖道:“本宫,本宫待你不薄,你,你诬陷本宫。”
女侍捂着脸,流泪道:“对不起,对不起娘娘,我,我想让家人活下去。”
苏以念笑了笑,看着气急败坏的苏韵:“我也不过是用了娘娘用的法子,娘娘怎么就急了。”
苏韵咬着嘴唇,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底气,却依旧嘴硬:“本宫,本宫不知道祁儿的枕头里为什么会有这些。”
苏以念看着那些碎布棉,心底是丝丝的疼痛,续道:“早些年里,我从一座废弃的院落里路过,便见识过你与男子私会,密谋想谋害太子殿下的事情,但我当时明哲保身,秉着多一事不若少一事,未曾过问,前几日,无意间我发现了他中毒的事情,便提醒他注意,不想你真的丝毫不顾及多年的感情,他是太子殿下,阻碍了你们的计划,但他也是你养了好多年的孩子,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苏韵似乎被戳到了软肋,她这些年在宫中,并无子嗣,若说对赵祁没有半点情感,也是不可能的。
她再没了平日里的风光,绝望地瘫软在地上,喃喃道:“不是的,不是我......我是疼爱祁儿的。”
苏以念冷漠而疏离地俯瞰着苏韵,回道:“你如果真的疼爱祁儿,那现今在床上躺着生死不明的是谁,又是谁,害的?”
苏韵幻想的美好轰然倒塌,再也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赵毅紧握着手,眼神里闪着一簇簇的怒火,但言语间的情绪又隐藏的恰到好处,闭了闭眼睛:“罪证已定,韵妃谋害太子,陷害公主,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苏以念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紧紧咬了咬嘴唇,侧身斜看了赵毅一眼,复杂的神色里,愤怒与无奈不断交织,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微微倾斜了下去。
一双手上前扶住了她,南旻安红色的眸子里却暗藏了寒星,似是不化的积雪,他淡淡道:“皇帝老儿,就只是这样么?”
赵毅眼神里多留露了些情绪,又恢复了暗色,挥挥手秉退了四下,让长德公公携了人将苏韵压去了冷宫。
良久,缓缓问道:“祁儿,祁儿还有救么。”
南旻安看了看床上的赵祁:“我只能保他不死,不能让他醒来。”
赵毅神色暗了,回道:“朕,知道了。”
不知为何,苏以念第一次觉得赵毅缓缓变得苍老了,似乎连鬓角的白发都多了。
赵毅的声音又响起,低沉且威严:“你说的男子,是谁?”
苏以念虚弱的笑笑:“圣人当真想知道。”
赵毅犹豫了一下,回道:“你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苏以念言不达意地慢慢回道:“圣人当真不知道么。”后又不再多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南旻安握住她的手,朝着赵毅笑了笑:“我记得那些年里,你还是有些热血的时候的,真的是老了啊。”
赵毅微微皱眉,负手紧握着拳头,不语。
南旻安望向他,眸子里却深不可测:“小家伙的性命我是暂时保住了,我知道你有顾虑,但是我没有。”声色无情地接道:“而且,你不是不能救小家伙,只是这代价有些大,你不愿意。”
“你老了,但是你还是那个盘算的最为清楚的你。”
赵毅不语,看着南旻安抱着苏以念不急不缓地出了宣明殿,低语道:
“赵阳。”
苏以念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晨光洒在了床前,似乎已经是清晨了,但不是芸水苑,是长生殿的寝卧。
她慢慢起身,摸了摸剧烈疼痛的脑袋。
莹儿备了套衣裳正好推来门,见着自家主子的一刻便落下了泪来:“主子,你,你已经睡了三日了。”
苏以念迟钝地摸了摸莹儿的头,回道:“我没事,你怎么在这里。”
莹儿抽泣着抹了一把脸:“是国师大人让雪儿去叫我来的。”
苏以念陷入了昏迷前的回忆里,想起了赵祁后周身一抖,抓过莹儿的手,焦灼地问道:“太子殿下现在如何?”
莹儿又落了几滴眼泪下来,嗫嚅道:“殿下,殿下一直未曾醒来。”又顿了顿,接道:“方才雪儿和我说有冷宫的消息传来,韵妃娘娘半个时辰前,死在冷宫了。”
苏以念心头又一紧。
默了默,回道:“你去把国师大人找来,就说我有事与他商榷。”
莹儿点点头。
下一刻,房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我就在这里。”
此时南旻安逆光站在房间外,着了一身玄黑色的衣裳,眉目间有一丝异样的神色。
苏以念起身,微微晃了两下站住了,随手扯过莹儿放在床前的衣裳,神色坚定道:“我们去趟冷宫。”
南旻安凝望着她的脸,无奈地一笑:“晨时忙到现在,拆了一朵极难处理的奇花,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对天花有效的,还是无疾而终,现在累得很。”
“......那我便自己去好了。”
“算了,我再陪你走一趟吧。”
彼时,苏以念正站在一个破败的宫殿前。
南旻安扫了扫衣角的灰尘,淡淡道:“苏韵早些时辰都自缢了,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踏入这地方两......着实晦气。”
“来找另外一个人。”
“谁?”
阳光慢慢穿过院墙,投射在冷清的殿里,一个个神色呆滞的女子们,有的坐在院中破碎的池子旁,,有的独坐在石桌旁,无一不是在梳妆打扮的模样。
但她这次前来是有些要紧的问题,并没有生出过多的同情来,径直便进了颓败荒芜的院子深处,在一个屋子前停下了。
屋内是一个发髻凌乱,衣裳破败的女子,在她面前是缺了许多角的木桌,桌子上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灯,她看着游移的光线,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对着油灯轻轻,吹了一口气,油灯灭了,飘起袅袅的灰烟,烟雾缓缓上升,宛如这院子里这些不甘的执念。
女子凤眼斜觑了她一眼,沾着泥泞的手捂着嘴轻笑道:“苏韵,你来了~”又指着身旁缺了一角的圆凳,接道:“你坐下~”
苏以念神色凝重的坐在了她指定的地方,开门见山道:“如妃娘娘,你可还记得当年的天花之事。”
如妃忽地神色慌乱地抓住自己的发髻,疯狂地扭动起来,又抱住了苏以念的腿,眼泪落出了眼眶,惊恐无助道:“三爷,你要信我,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伤害过岚儿,岚儿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我怎么会伤害他。”
苏以念蹙眉,沉声道:“听闻宫廷间的小厮说过,你曾拼死求见圣人,说关于天花有治愈之法——
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