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琼璃弯着头看向兰科,他高傲的脑袋被重重地自责压下,嘴里吐露的语句空洞无力,琼璃从未见过这样沮丧的他。
琼璃被这语气与月的薄凉所浸染,不直觉也携着默染和无奈颔首。
“……不疼了,之前那什么城主让我们三日内离开这儿……大叔,我们……只能分开了吗?”
最后一句琼璃停格了几秒,显然难以开口,不过兰科却没有反应,毕竟他早已知道,甚至只有两天的时间。
“兰科大叔您也不用担心,虚妄我会看好的。”
兰科被这话逗得一笑,终于缓和了悲伤的情绪。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唉……”
“只是感叹啊。我这一辈子如此折腾,最终又留住了谁?无非是挽住了远方的一缕尘土,和那头也不回的背影。”
琼璃静静的听着他诉说,他能听出他话里的哀伤。
他们相处的时间远远不算长,但一切美好却被浓缩在了这一段不长的时间里慢慢沉淀酝酿。
如今,一切破碎,旅人终究是旅人,是连风都挽不住的人物。
再反观,一个神秘又优雅的大叔,严肃的外壳是包装自己脆弱灵魂的枷锁。
琼璃曾经常常好奇,缪斯戈尔如果当真是和兰科长久相处,为何即使离去化为尘土,兰科也始终无动于衷。
可慢慢的,他理解了,有些痛苦结了疤,只能落在心底,靠时间去修补,靠红酒去消磨,无所谓是否是过去,是否是未来,兰科走在当今,也只能给曾经留下一道落寞又坚强的背影。
琼璃能感觉到兰科因为缪斯戈尔离去的悲伤,那是隐含的,连红酒都说不上,只能说是他的回味。
红酒进口时还有味道,而他这却味如嚼蜡,可是回甘却是一致的,细细揣摩,无法言说。
这让琼璃也对眼前这个阴郁的大叔有了更深层次的探索,他不仅有喜怒哀乐,甚至比自己的更甚。
他对于离别的感知更加敏感,隐藏的也更加深远。
可如今,缪斯戈尔的悲剧又要以另一种形式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发生。
纵使兰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可他也无法做什么,只能在床头默默祈祷。
琼璃越想越敏感,逐渐的,自己心头也泛起了酸楚,离别的滋味迅速萌发。
兰科在烛光下摇曳的影子,和琼璃的挨在一起。他从未有任何一刻感到兰科如此可靠,兴许是终于放下所有成见了吧。
琼璃不自觉的靠向了兰科,兰科被背部轻柔的撞击震的一颤,随后缓缓侧过头去看向靠着自己的这个劳累的少年。
那有什么歧视啊,人类也罢,怪物也罢,只是怒火和不幸的出气筒,他们却以羸弱的身体去承受成熟带来的痛苦,和恶意锻造的苦难。
兰科颤抖着长舒了一口气,尽力遏制眼泪的下落。他已欠了这几个孩子无数的美好。
“谢了,小子,算我欠你的。”
兰科第一次伸出爪子揉了揉琼璃的脑袋,随即小心翼翼地接住他,将他放在了床上。
再慢慢将他的身子移上去,塞进被子里。
虚妄睡得大床被塞进了琼璃,两人也一同陷入梦乡。
兰科静静坐回原位,微笑着看着他们,眼里蓄的已不知是幸福还是疲惫。
虚妄的神情难说是安心,她在挣扎,她必须得靠自己抑制魔力,不过以兰科对她的了解,她必定可以撑过。
不过再看这个孩子,心里却有了百分心疼,时间已不早,还要和诺妮她们去商讨未来的企划,兰科默默然地起身去走到虚妄枕边,将她击落的被子盖上又关了窗户,又轻静地出去关上了门。
烛火自己焚烧到了尽头。夜已深。
……
第三次,终于迎来了第三次。
虚妄在意识里,终于又看见了那个梦境空间。
还是那星河璀璨的空间,悬浮的星星和日月绕着自己的头顶转了一圈。
虚妄来到了星河边,她俯身向着星河倒映的自己看去,害怕的黑羽已经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正当虚妄想要松口气,那星河忽的一阵风刮了掀起一阵波澜。
等水面再次平静,镜中的自己却变了模样。
虚妄神色一重,那河面中的自己竟在朝着自己微笑。
“您好呀,虚妄。”那水面的倒影忽然开口说。
“你是谁?”虚妄毫不凌乱地说着,却引来了影子的一阵窃笑。
那水面猛的放大,虚妄一惊迅速向后一闪,那影子直直冲出了水面,虚妄严肃戒备,目光凌厉。
“你到底是谁!”虚妄威慑。
“不,不要急,我的主人。”
“我是魔力的代言,您欲望的实体化。”
“恭喜您发掘出了力量的冰山一角,也恭喜您终于创造了力量的欲望。”
那影子与虚妄有所不同,它已然变成了半面黑鸦半面虚妄的非人物。
此时正悠哉的游荡在空中,靠向虚妄。
虚妄一发炎火伺候,结果那炎弹却直直的穿透它的身体,那影子一溜烟的消散了。
虚妄知道它远没有离开,而是还在她的附近。
“嘘,主人,不要忤逆自己的欲望,我是您身体里最本质、最纯粹的存在。”
那黑影在虚妄身后出现,缓缓抓住了虚妄抬起戒备的手,将她向后扣押,随后邪笑着贴上她的脸颊。
对准她的脖颈迅捷的一口咬下。
疼痛带来的丝丝爽感袭来,虚妄却以不耐烦报之,这种感觉虚妄不想再体会下一次,可还来不及反抗。
虚妄却只感觉自己脑内迅速涌入了无数记忆,伴随着什么脆弱的东西的碎裂。
虚妄看见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记忆。
她的所有记忆,都是编造的。
她从来不是什么将军,那是天神唬人的把戏。
自己是……是……
“主人,您想起了些什么了吗?”
虚妄挣脱了黑影的束缚,猛的趴在地上。
“主人,我真没礼貌,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我是您的欲望,可以叫我‘鸦’。”
虚妄一刻不停的喘气,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虚妄……
自己正是,缪塞尔。
准确来说,自己是缪塞尔的转世。
曾经自己逝去后的一隅亡魂,被天神拾去。
她被放在虚无里,逐渐被黑暗打造成了“虚妄”的身躯。
祂们编造了自己的身份,赋予了“虚妄”的名字。
可为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不解。
那些老家伙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虽然记忆不全,可在虚妄已知的印象里,她几乎与天神那帮东西没有过一丝的交集。
不是……竟然自己是缪塞尔,他们将自己抛回自己曾经的帝国却剥夺了自己的意识……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虚妄找回了部分的回忆,她看见了自己曾经出生时的故事。
自己那时也是人类,被人类排挤,被驱逐到地底陪着这些同样被驱逐的怪物。
那时的底下腐败不堪,所有怪物都在为一两颗食物争吵,她被困在怪物的夹缝里艰难生存,常常受到其他怪物的虐待。
不过同时,他也逐渐发现这个地下的空间与上面的有所不同。
貌似是……远古的遗址?
她开始不断深入研究这片区域,那时她白日与怪物们厮杀,争取食物,确保生存的同时锻炼体魄。夜晚则是苟且到山洞里,研究变强的方法。
渐渐的,他通过钻研这片空间的奥秘和研究古遗迹,偶然发现这里有着极强的魔力底蕴,神圣先祖留下的字迹阐述着无数变强的方法。
她开始学会自主吸收魔力底蕴,并加以运用修炼技能。
同时因为人类的特性,她同样可以修炼源心力,双双两不耽误。
就这样,她慢慢在鱼龙混杂的怪物中混出了名头。
自己的实力经过无数的摧残和考验的同时,指标性增强。
她的势力越来越大,无人不臣服于她的源心力之下,而当她的魔力修炼同样出神入化时。
所有怪物都一改从前的态度,俯首称臣。
于是在虚妄后来的带领下,自己一手创建了第一个底下国。
怪物们欢呼雀跃,就算只是一个小国,他们也为之兴奋。
她们趁自己叫“缪塞尔”。
我知道这在怪物们古老的语言里意为“不败的帝王”。
而她们一手创建的小国,也以她的名字命名,“缪塞尔帝国”。
慢慢的建立了相关的制度之后,他们开始向着地底的深处探索。
随即惊奇的发现,古遗迹不止一处,甚至还有很多原著民无所依靠。
虚妄带领他们走南闯北,拿下小国,收下村落。
“缪塞尔”从此成为了强大的代名词。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下所有国家都被缪塞尔吞并。
地下彻底成为缪塞尔的天下。
然而目前记忆却也在此中断。
虚妄再一次起身,她眼前的世界又一次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如今回到阔别已久的缪塞尔,她内心思绪万千,汇成一句……
“*缪赛尔脏话*靠!”
“爷一手做大的帝国被你们一手玩烂了??”
生草,还是生草。虚妄边骂边无语,这tm还是缪塞尔?
“主人不用担心,我可以助您取回缪赛尔,让它变大变强!”
“别别别,我觉得缪塞尔已经没救了。”
“毁灭毁灭毁灭快快快快快快。”
虚妄实在气的不行,想起之前自己在自己的地盘还唯唯诺诺的就来气。
“tm的,怎么回事。”虚妄忽然解放了所有的性格,现在只想把上辈子没有骂完的脏话一齐骂了。
真要命了。
鸦在旁边眨巴眨巴眼看着,虚妄还在愤愤不平。
“主人……天要亮了,我就先……”
“诶诶诶,你回来。”虚妄一把命令它麻溜的回来,鸦不敢不从,摆出一副委屈的架势。
“那个……你说可以让我夺回?”
“是,主人。”
“别一口一个主人,我以前当缪塞尔时都听得反胃了,你就叫我虚妄。”
“啊……虚妄大人。”
“也行,你就说我怎么夺?”
“冲出去大喊一声我是缪塞尔?”
“您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您可能不记得了,您死前创造的神语和神馈一直都有一个特殊的。”
“那是您预料到当今的情况,留下来的后路。”
“我?预料?后路?”
“我占卜学家啊?”
“是这样的,主……虚妄大人。”
虚妄再一次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