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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光照在窗沿边。
大概六点钟,许晚归平躺在床上,他慢慢睁开了眼。
他的面庞清秀,但头发却有些凌乱蓬松。
他坐立起身子,下了床,离开了房间。
许晚归没有穿睡衣的习惯,自然不需要换衣。
他还是穿着昨晚的白衬衫。
阳城十三中向来以极度宽松的教育闻名于整个阳城。
其特点就是校长经常在上午十点的时候睡眼惺忪的赶到学校。
事实上,这所中学也不过就是给那些有钱或者有权人家的孩子留的后路罢了。
花钱走关系就能进的富人中学。
这是十三中被人调侃的标签。
许晚归觉得这挺好的,他原本是可以上一所不错的高中的,但他还是决定去阳城十三中。
他认为自己不适合正常中学。
并且十三中离他家很近,走路最多15分钟。
许晚归现在高三了,应该是备战高考最紧张的阶段,但他仍能够慢悠悠的起床。
这也是多亏了这奇葩的中学的福。
如果自己在普通高中的话,每天都会被催着起床,紧张的开始学习,在高考的时候考上一所大学,只有可能认识几个朋友以及喜欢的人,最后平稳的死去。。
许晚归的成绩很好,除了性格有些孤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十项全能。
即便在十三中应该也能考上大学。
许晚归并没有盲目自信,中考只是单纯的因为他不想太高调。
所以就尽量把自己的成绩控制在了中上游。
不过也没有神到精准控分的程度,真正出来的分数还是比许晚归预测的分数差上那么两三分。
但也仅仅就只差两三分。
许晚归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楼下空荡的客厅,顿了一会儿。
他下了楼。
楼梯口边的挂钟哒哒作响,许晚归看一眼时间便左拐进洗漱间。
为了省电,洗漱间内并未开灯。
早晨的光线虽然微弱,但还是能够看清的。
许晚归打开水龙头,发出滋滋的噪音,流出混杂着红色丝线与绿色丝线的水柱。
洗漱水并非提纯过的纯净水,有些杂质也可以理解。
许晚归父母生前是考古勘测者,在他很小的时候跟着一队人工作,在某个考古场地遭遇了不测。
这是爷爷告诉他的。
这些年来,爷爷与许晚归两个人生活着,家里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书店。
偶尔某个幼儿园需要绘本,便会从店里订一些。
不算赚钱的生意。
许爷爷昨天晚上没回来也是因为有一个幼儿园订的绘本质量有问题。
按理来说,这种事不应该由许爷爷管,绘本质量本身是厂家的问题,虽说是从他们书店里出售的,但除售后以外的问题还是得找厂家。
那个幼儿园许晚归也从自己爷爷那听说了些。
幼儿园是新开的,园长应该也不会过多计较这种事。
但爷爷还是选择去了。
爷爷给的时间是去DC区两天。
阳城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大区。
每一个区的分界线都有一片树林隔绝。
自己家在南区,东区离这也有一段路了,再加晚上下雨,穿过两个区分界的树林是有难度的,两天显然是有点悬的,许晚归估摸着怎么也得四天。
许爷爷留了100块应急费。
饭菜什么的得自己做。
其余没有什么问题了。
许晚归花不了什么钱,家里有很多菜,大部分都是应季的,爷爷在后院种了些辣椒蒜瓣之类的配菜。
四天不算长。
当然,许晚归并未告诉爷爷最近自己的异常。
原因很简单。
家里小本生意,超出日常开销多一点,日子就会紧巴一点。
爷爷得知这件事后,肯定带自己去医院。
医院收费定的很高。
有一次,许晚归只是小感冒就400块,还不包括挂号钱。
当许晚归找到爷爷藏起来的账单时,便下定决心再也不去医院了。
也因为穷,许晚归坚信着一个道理。
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
水龙头关停,发出的噪音消失,许晚归走出洗漱间。
把昨晚吃剩的饭菜热一热,对付一下早餐。
许晚归想着。
他穿过客厅,从餐桌边的橱柜里拿出了三个白瓦碗。
一荤一素加一碗白米饭。
他走进厨房,起锅加热。
将饭菜热好后,许晚归独自吃起来。
十分钟后。
许晚归将碗筷叠在一起放到灶台边,等放学回家后再来清洗。
确定好自己并未忘什么重要的东西后,许晚归从绿皮沙发上,拿走了校服与书包。
他只买了一件秋季校服,平时只有领导来视察时被班主任催着穿一下,其余都只是带过去做做样子。
走到玄关,许晚归将书包放在地上,打开拉链,将校服塞进去。
他换上一双破旧但干净的白帆布鞋,费力的打开灰绿色的厚铁门,走了出去。
他们家门口就是大街,学校就在街道尽头右拐。
如果从许晚归的视角来看,这条大街从右往左延伸。
人行道上每隔几米便会有一棵大树。
街道上车辆与行人不算多,偶尔一两声司机的鸣笛。
一阵微风吹过,道旁的树沙沙作响,许晚归揉了揉眼。
这也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许晚归想着。
忽然一声车辆鸣笛。
紧接着便是一个司机的谩骂声。
“你要死啊!路这么宽,你非得开在我前面啊!”
许晚归被吸引了目光,他驻足观望着。
骂人的是一辆黑色面包车光头司机。
他从驾驶位车窗里探出头怒吼停在他前面的一辆红色保时捷,那颗圆溜的脑袋像卤蛋。
许晚归认得这辆车。
这是他同学李光的车。
他父母是做煤炭生意的,家里面算有钱,车也是一个月换一辆,都是些百万级别的车。
但现在,车貌似出了故障,停在路中央久久未动。
面包车司机见自己骂他没反应,干脆打开车门径直向保时捷走了过去。
这个举动闹得后面的车辆也开始鸣笛。
面包车司机敲起了保时捷驾驶位的车窗,一边敲一边骂。
“你个狗东西,你知道老子后面这批货多少钱吗?别以为开辆破车就能出来威风了,说出来吓死你,我后面……”
面包车司机话未说完车窗便放了下来。
一个小眼睛的男人赔笑的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司机。
“对不起啊,大哥,我儿子刚刚身体出了点问题,您见谅,见谅啊,我现在就开走。”
最后,面包车司机总算停止了纠缠但也勒索了刘光父亲300元作为误工费。
交通又重新恢复,红色保时捷以极快的速度开走了,还能听见嗡嗡的声浪。
许晚归却驻足在原地,平静的看着保时捷开走。
他有些奇怪,刘光他爹自己也认识,平时是个尖酸刻薄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变成老好人了?
之前刘光在学校打架,将一个同学鼻子打断,等到他爹来的时候,不仅迟到了,还一见面就说那个同学穷酸。
最后只赔了一万块,但被打的那个同学却转学了。
许晚归记得很清楚,毕竟鼻子被打断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前同桌,当时他在办公室里帮老师复印文件,多看了几眼。
那个男人不屑的表情自己现在都没法忘。
并且还有一点让许晚归很在意。
他可以看见蓝色薄雾飘散在空中。
但大部分的地方雾气都十分稀疏,甚至趋近于透明。
但唯独刘光父母的车周围雾气明显的比别的地方更稠密。
并且随着保时捷的离开,雾气也罕见地被搅动。
很显然,一定是车内有人像自己一样在吸引雾气。
想到这,许晚归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刘光他爹说刘光身体出了问题。
是不是代表刘光和自己一样?
他也能看见空中漂着的这些雾气?
许晚归猜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