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骑士统一身披金银相间的重铠,月牙刃敲击着朔盾,铮铮作响鸣起厮杀的前奏,丧君识趣地作出强烈回应。
只见它振翅而起翱翔天际,硕大的身躯顷刻间便没入云端,激昂的音浪吹散了碧烟,流光映照之下,急速俯冲的黑影裹挟着混天灭地的威能。
身为帝国的战士,面对任何状况素来都是处变不惊,整齐划一地举盾格挡,动作干脆利索,这形如一人的协调合作宛若一位巨人在傲视天神,与他们相距甚远,墨俞生也能感受到无形的威慑力,心中已经清楚战斗尚未开始,自己便是一败涂地。
爆裂的进攻与至刚的防御相互碰撞掀起层层气浪,极限扭曲的枯木被尽数折断,剧烈的音爆钻入岩壁,留下层叠裂隙,好在墨俞生已经失聪,所以除了在狂风中飞舞凌乱,也没受到太大影响。
对阵双方丝毫不敢松懈,角力仍在继续,丧君微微颔首,像是在积蓄威势,声带开始疯狂颤动,紧随其后,惊声尖叫!
丧君一唳,万物凋零!
音浪抹除了朔盾的光泽、色彩,但也仅是如此,只不过受其庇佑的王国骑士却化为阴森白骨,皮肤肌肉、五脏六腑皆已与焦土一色,融为一体。
丧君的重量压塌了白骨,碾碎成粉化作来年开春的私饲料。
肉体凡胎正如巨人所言脆弱不堪、羸弱至极,这也是为什么墨俞生习得的第一个秘术便是“治愈”。
缩小回原样的丧君扑棱着翅膀,停靠在赶着疗伤的墨俞生肩上,他下意识将头歪向另一侧。
冥灵之息在体内肆意流淌,伤势很快便有所好转,正当他想弄清事情全貌时,血泊忽然漾起波澜,从中蹒跚爬出数只猩红之物。
“鸟哥,上!干它们!”墨俞生拍了拍肩,却发现肩上空无一物。
四处观望后,他才看见丧君正用短喙拨弄着土壤,翻找着虫子。
“你靠点谱啊!”不等墨俞生反应,样貌各异的“者君”一同将他扑倒,细长的舌头舔舐着面孔,他不得不奋力掰开对方的头,估计谁都不愿将初吻献给这种怪物吧。
得益于“冖界行”,墨俞生异常轻松地躲开了猎杀,“者君”只能隐约嗅见他的气味,却迟迟不见人影。
不知何处传来的人语浅声呢喃,天空霎时间昏暗阴沉,重云之中时而传来闷闷雷鸣。
乍现雷光吞吐出一道人影,那是墨俞生,他的手中紧攥雷鞭,由九霄劈下,其势颇有斩神之威。
滔天怒雷随机挑选一名劈死,电闪雷鸣直击一只“者君”的脖颈处,分裂成两半的躯体再无半点勾连,暗如焦炭的切面飘来阵阵香气。
同类的折损并不能打压“者君”的气焰,它们本就没有任何情感,屠戮是唯一能撷取快感的事,墨俞生闪转腾挪,灵巧地躲避着每一击致命强袭。
余光瞥见散落一旁的朔盾,他依附冥灵之息作为桥梁,用朔盾在面前架起厚重墙体。
“者君”的破坏力极为恐怖,仅仅是随意的挥抓,都能在致密钢材所铸的朔盾上撕扯出数条裂隙。
不过这足以拖延时间,当盾墙被层层剥开,积攒已久的雾霭瞬间喷涌,弥漫飘散于空气中,核心处,墨俞生全身附着由冥灵之息凝聚而成的甲胄。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以往操控一双兽爪臂铠就已经足够吃力,而现在为了速战速决,他必须殊死一搏。
迷雾中一片漆黑,对于无需视力的“者君”而言无伤大雅,但墨俞生却吃了大亏,未曾想,完全释放会招来如此浓厚的黑雾,或许这便是杀招的反噬。
雾铠虽能暂时抵御轮番进攻,但一直立于被动的危墙下,总会露出破绽。
“者君”的攻击极为迅猛,快到一定程度却变得有迹可循,被动的挨打让墨俞生逐渐适应节奏,有规律的节拍越来越贴合撕咬牵连的震颤。
找准时机,果断出手,惊人的握力即刻扼住“者君”的臂膀,这一次的准心绝不会偏离,手起拳落,抽动的头颅便泯灭为虚无。
“这样的话,就比蚊子好打多了!”自信!墨俞生感受到了身为强者该有傲气。
咚!咚!咚!
随着最后的拳息步入湮灭,墨俞生解除了雾铠,以他目前的情况判断,倘若再多持续一刻,他可能就会命丧黄泉。
稀疏的掌声激起了一身冷汗,转身望去竟是国王与侍卫官,他们悠然骑坐马鞍,仿佛置身事外。
“神经病吧!葫芦娃救爷爷啊?”墨俞生即使吐槽,也是探明对方真正目的。
侍卫官摇了摇悬挂腰间的铃铛,少说有数千名王国骑士由虚空中现身。
丧君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墨俞生的身边,没心没肺地啄着破烂的鞋帮。
“冥灵之息!唉,少见啊!本王貌似已有三年未见了。”国王跃下了马背,信步走来,“本王依稀记得死在本王手上的,大概四人而已。单刀直入!本王不希望你是第五人,所以不要不识抬举。”
什么四人、五人的?墨俞生不知所谓,“本王赏你远征星官一职如何,虽然亲手摧毁母星十分残忍,但最起码有条活路可走,不是吗?”
嗤笑足以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不配!”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国王依然眉开眼笑,可不见一丝温柔祥和,嗔怒在眉宇间显露无遗。
咔哒!
是骨骼间传来的脆响,墨俞生根本没有捕捉到任何侵犯的动作,悍虐的肘击让他短暂失去了意识,再当记忆出现时,眼眸中只映着蓝天碧云。
“统一天下之后,本王少有机会再与人较量,荒废多年的力量看来还尚未消退,放心!你的墓碑会比他们更为精致,不对,你会有墓碑,仅此而已。”
墨俞生竭尽全身力气,掐出“冖界行”,抱住丧君一同遁入异时空。
“死到临头还在做无谓挣扎。”国王的指尖缭绕雾气,逐渐变得透明,刚要点入地面,侍卫官连忙出言制止。
“本王知道!”只是简单撂下一句,国王便策马返程。
一拳之威何至于此,墨俞生的经络被打至逆流,只好由丧君叼着昏迷的他缓缓飞翔。
“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嘶哑的鸡鸣惊醒了墨俞生,他心有余悸地注视着模仿打鸣的丧君,随即一掌将其拍至昏迷。
两极反转!
他摸索着全身,试图找出一处疼痛点,可发现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莫非之前的经历都是梦境,那么床边发癫的丧君和衣着上的血迹又如何解释呢?
突然,一阵怪异闪过墨俞生的脑海,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一时间竟慌了神,急忙朝身下望去。
空荡荡的内心五味杂陈,他小心翼翼地将柳璇的头挪开,刹那间,酥麻的电流直冲脑干,幽怨万分却在略过泪痕时烟消云散。
病人将酣然入睡的家属安顿在病床上,蹑手蹑脚去起灶烧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