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回家有些日子了,每天都自己一个人摆弄棋盘。虽然我们家很温馨,但离开家里这么长时间才真正发现,温馨的是那两位,与我并没有很大关系。
离过年还有三天,我找爸妈要来叶老师电话,跟叶老师打完电话,在他获得师娘的同意后,我和他相约在围棋教室。
两人多年后的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话不多,只是双方问好,再就是来一局了。
叶老师:“上次的棋,下的不尽兴,我们来一场不限时间的棋?”
我:“好啊,叶老师。好久不见。”
叶老师:“就那个位置。”他指了指我小时候上课的位置。
我们双方坐下,猜先结果是叶老师执黑(贴三又四分之三子),我执白。
黑棋第一手四之十六右上角星位,我则执白十六之四对角星位。四子落下,我断定叶老师要中国流开局。
可是我错了,黑棋的第五手并没有落在一般下中国流主动的位置,而是在右上角下了一个常规的且复古的星位小飞守角,不过小飞的方向是向着白棋的。
现在,等于是叶老师将进攻的全力交到了我手上。这里无需多想,小目挂角不给黑棋走模样的机会。如此第七手黑棋托,第八手白棋扳,黑棋退,白棋粘,黑棋跳完,我以四位拆三。如此我暂时可以确认黑棋两角失去连接。
到这里之后,黑棋完全摆脱了叶老师之前的一些下法,直接于左下角点三三。
确实,经过连扳后,比挂白棋角更合理。
但二十六手左上角的点三三更让我吃惊,因为在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跟我下过,也没这么讲过,和我所知道的围棋已经产生了偏差。
虽然这里定式处理和选择方向并不难,但是这个棋对整局棋的走向是起决定性的作用的。
我没有着急落子,开始认真思考。
观察了三十分钟,也终于明白意图,抢占角地的空,同时棋整体紧凑。
可这个些个走法,在2010年这个时期少有人下,职业棋手里面这么下的更是寥寥无几。
最终无奈,我还是选择一种简明的厚势下法,进量将黑棋角部取地减少,同时与下方白棋呼应。
可惜直至四十四手,我又慢黑棋一步。不过好在我还算能接受这一部分损失。
黑棋第四十五手八之十七,在寻求上方黑棋的模样,以及对白棋右边四子进行挤压。
我没有选择顺着黑棋的方向进行防守,俗话说的好:以攻击的形式为防守。
调转枪头,四十六手十六之十五刺,黑棋长。
黑棋这手意图明显,但我也不能在气势上输,十五之七飞,企图扩展形状并挤压黑棋下面。
黑棋不理,十四之十四跳,白棋陷入危机。
叶老师始终领先我一步,好像我的每一次都被看穿。虽然时间尚早,但我隐隐紧张,越下越慢。
到底要如何进行?我心中满是难解,突然就不知道该下在那里了。
二十分钟后,我第五十手企图对右下角的黑梅花进行围剿,可是这样还是不行。
在黑棋五十一手九之十五一个飞尖,我的心跌落谷底。倘若这里和黑棋左下角部分交换,那我就亏十子棋。
如此战斗开始激烈,但就像开始一样,我始终跟在黑棋屁股后面,他永远比我先走一步,怎么追都追不上。
到了第一百五十五手,我想吃的子没吃掉,想保的子吧又缺少生存空间,同时整个左边的空被黑棋压了十子。
其实,这还没有到要认输的时候,可是我越来越急,还大汗淋漓。
冬天脸上暴汗,还是头一次。
我这个反应被叶老师发现:“这个棋先停一下吧。”
可这时的我像着了魔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直至,我眼前的棋盘变成一块蓝色的布,才恢复清明。
叶老师:“怎么样?现在可以听了吧?”
我:“叶老师,你不讲道理,我还在下呀,我水平你是这道,你未必能保证赢。”
叶老师:“休息一个小时吧,休息完我们再来下。”
我:“可是我得下啊,不下我怎么知道?”
叶老师:“得了,休息一下,我得跟你说个事儿。”
我:“好吧。”
叶老师:“首先,你下棋很久,也还算不错,但是你已经很久没下棋了。”
我:“是。”
叶老师:“你下的很好,可惜思考方向和很多处理上,你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基本都是那些套路。”
我:“可是我在学校打业余五段没什么事儿啊,还是赢的很多。”
叶老师:“你赢他们不稀奇,你接受过系统的联系,同时也参加过不少比赛和职业定段赛,赢他们很正常。”
“只是你下的棋过于年代久远了些,不太能应付我的节奏。”
“虽然我的未必是对的,但你一定是年代久远的,这就是我们的差距。”
我:“可是我在一些职业棋盘里面几乎看不到这样的。”
叶老师:“不要太拘泥于棋谱,很多东西除了棋谱就是不断地找人下棋,慢慢思考才有新地东西。”
“你也别介意,你太久没下了而已,而我除了教学就是下棋。”
我:“叶老师,对不起。”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也不知道如何言语。
叶老师:“你不用对不起,你有自己的选择,现在挺好的,不是吗?”
我:“我辜负您的期望了。”
叶老师:“没有,没这回事儿。你一直都是我骄傲地学生。”
“你看你,围棋拿过省冠军,学习后来居上也能考上江城大学,好多人都做不到。”
我:“叶老师,你说地我都明白,只是这棋?”
叶老师:“这是我前两年摸索出来的,花了好久,只是你在上高中,不太想打扰你。”
我:“谢谢你,叶老师。现在好了,如果你想找我,可以随时电话的。”
“叶老师,我们继续下棋吧?我思考得看着棋盘才行。”
叶老师:“好”说完,把棋盘上的东西移开。
接着紧张的棋局开始,虽然我还是着急,但已经没有前面的负担了,现在的着急只是因为需要追回来。
可,终究棋差一招,直至黑第二百一十五手落定。确认了我白棋右边无丝毫活路,才中盘认输。
叶老师:“后面下的不错,只是心急了些。记住啊,今天回去自己复盘,我得回家了。”
我:“谢谢老师。”本来还略微乖巧的我,冲着他说:“是怕师娘崔吗?”
叶老师:“你自己看看外面,天都黑了。我们已经下了快六个小时候了,饭都没吃,回家我得挨骂了。”
我看向窗外,冬天的太阳完全落下,剩下的已经全是黑暗。
可这份黑暗与我无关,只是又得耽误我可怜的叶老师了。
在送我回家的车上,叶老师问我:“你要不要当我伴郎?”
我:“我行吗?我只是学生。”
叶老师:“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才要你当我伴郎。”
说着冲我微微得瑟一下:“给你红包的,给你包个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