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已经被封锁带围住了。
两位警探穿过封锁线,走进血腥的巷子。
赛文斯和玛榭尔没有跟来,他们需要两位警探暗中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这会儿季牧和罗柯正在查看眼前的尸体。
这次和之前几次他们接手的案子很像,但也有明显的区别,所以一开始这案子并没有落到他们头上。
不过他们主动要求接手的话,同事们也乐意——毕竟这案子一看就不是那么好查的,而且死者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属于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所以说,这就是被联邦刑警追查的犯人干的?
季牧盯着眼前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思索着。
这次的受害人数增加了,尸体也残留下相当多的部分。可是依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线索——
“尸体上几乎没有与凶手相关的信息。”
不远处与现场法医结束交谈的罗柯走过来说道。
“唯一有效的信息是尸体明显是被什么畜生啃食过,但是没有毛发,没有任何明显的残余物。”
罗柯叹了口气,点了根烟,吸上一口,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呐。”
“呵。”
季牧瞅了一眼反应夸张的搭档。
不过他也预料到了。
而且依据前几个案子的经验,估计在将尸体运回警署进行更加精细的检测后也是一样的。
所以说,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尸体被恶魔吃了。”
季牧脑海中突然响起罗柯上次开的玩笑。
没想到都被罗柯吓到了。
他摇摇头,把这种想法驱除出去。
季牧继续在尸体周围走动着,观察着现场。
终于,他有所发现。
小巷地面上有几滩血迹距离尸体稍远。依照其形状、角度,这并不像是由尸体溅射出来的。而且它们也不符合拖拽尸体留下的血痕。
这很可能不是受害者的血迹。
等法医检测结果了。
季牧深吸一口气,看到了希望让他感到喜悦。
在这之后,季牧又仔细查看了一会儿。
“可以了,我们走吧。”
季牧扭头对罗柯说,“他们还在等着。”
“咦,”罗柯知道季牧指的是赛文斯的事,但他表现出一副惊奇的样子,“这回怎么这么积极。你不是最抗拒这种‘违反警察职责’的事了吗?”
“这种事我干的还少吗?”转身欲走的季牧语气有些恼火地回应了罗柯略带嘲讽的玩笑。
不过随即他又回头瞥了一眼巷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他们还在等着。”
……
搞完杂七杂八的事情已经临近傍晚,关于尸体的检测结果也出了。
一位女警员将检测报告递给罗柯,罗柯扫视了一遍后又传给了坐在办公桌前的季牧。
季牧一行行地看完报告后,放下纸张,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到罗柯的视线投来,季牧说道:
“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滩血迹果然不是受害者留下的。可惜的是市里的DNA库没有留档,很有可能就是那个。”
季牧没有说的很清楚,不过他知道罗柯能够听懂他说的是赛文斯他们追捕的要犯。
至少凶手有迹可循了……而且至少是个人。季牧这么想着。
罗柯笑了笑,没有评论。他收回抛向季牧的目光,继续读起了手中的报纸。
……
Z市的某一间公寓房内,玛榭尔突然感觉有些无聊。她把手机丢到沙发的一边,起身凑到餐桌前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身旁。
“好神奇~”
盯着桌子上玻璃罐,玛榭尔发出了感叹。
“你长不大吗?都看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这么有意思吗?”
穿着白褂的艾诩瞥了身边凑过来的幼稚宝宝一眼。
接着她用钳子取出保存在塑料袋中的肉块,放在砧板上,然后举起菜刀,“哆、哆“两声,再将切下的小肉块用镊子夹到电子称上。
“你到底是厨师还是法医啊?只会用菜刀吗?”玛榭尔趁机回击道,撇着嘴偷笑。
“啧。”艾诩有些生气。
“我厨师半道改行的,怎么了?你想让你的脑子被做成葱油猪脑吗?”
把解开扣子的厨师服当成白大褂穿的法医恶狠狠地威胁道,边说边往称上添加肉块或用菜刀割下肉块。
“你以为我想当法医吗?”
看到白衣女人生气的样子,玛榭尔更乐了。不过她还是收敛了笑容,以免这位“前厨师”真的找个什么理由把她给剁了。
听说这位以前可会找些乱七八糟的的理由把人给剁了做成菜呢!比如“这个家伙好像感冒了呢,估计治不活了”、“这个家伙是得了相思病吧,我帮他们团聚吧”之类的。
想到这里,玛榭尔不禁打了个冷战。下次开玩笑时可得收敛点儿,不,下次还是加大力度,听听看她能找出什么理由,不管怎么说本小姐可是无懈可击的呢!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根本不知道玛榭尔在想些什么的艾诩在难得的寂静下安心地使电子称达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数值。她露出了微笑,拧开一旁的玻璃罐,将称盘上的肉“咕噜”倒了进去。
罐子上升腾起了白雾。
玛榭尔没有抱怨艾诩太过粗暴地倒肉、导致罐子里的黄色汁液溅到了自己的脸上,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玻璃罐内的景象。
玻璃罐内原本就悬浮着一块不规则的肉,浸没在黄色的液体中不太好判断其本来的颜色,不过可以看出比刚倒入罐中的肉块颜色要深一些。
原本不规则肉块只是静静地悬浮着,偶尔轻微收缩一下,表面冒出几个小泡泡;但在接触到被倒入的肉块后,不规则肉块猛地动起来,像是把新的肉块吞了一样把它包裹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玛榭尔就看不见新倒入的肉块了。
玛榭尔屏住呼吸,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变化才是最精彩的。
玻璃罐里的不规则肉块开始剧烈的变化,表面浮现出各式各样的凹凸图案,同时整个肉块的体积也在膨胀。几分钟之后,肉块的变化才慢慢停止,欣赏了一场图案秀的玛榭尔大口喘着粗气。
艾诩在内心感叹队友智力之低下的同时隔着玻璃观察着肉块上的图案。
“最多最清晰的图案是牙齿,也就是说尸体是被‘贪食’的恶意侵染的……”
接着她的目光上移,玻璃罐的上部有一道道的刻度印在表面。
“……体积膨胀是127ml,也就是说侵染程度低于1.3级,在那样接触的情况下,造成侵染的恶魔的评级不可能超过二级。”
“哦~那岂不是还挺弱的?”玛榭尔听了,扭过头看向艾诩。
“是啊,就和你一样弱。”法医淡淡地嘲讽道,边说边将玻璃罐封好放进冷藏柜。
“嗯——”玛榭尔引擎开始运转,发出了启动时的细微轰鸣声,她盯向艾诩的目光变得恶狠狠起来。
“呵哈哈。“艾诩不禁失笑,她很快地收拾完餐桌上的厨具,然后转身向书房走去。
没有敲门,艾诩转动门把手开门进去。
坐在书桌前的赛文斯看向房门方向的法医,“有结果了?“
“‘贪食’恶意,侵染程度1.3级。”
“嗯。”赛文斯表示已经了解。
一级的贪食恶魔,和他猜测的相差不大。现场的尸体状似被野兽啃食过,比较符合贪食恶魔留下的痕迹,八成是一头噬犬吃剩下的。只不过,他之前猜测这只恶魔的实力评级可能只有零级,毕竟,这么几具尸体都吃不下的一级恶魔可不配“贪食”之名。
一定有其他因素。
事实上,以噬犬的智商与能力本来就不可能独自藏匿在城市中。要么是与之契约者协助它隐藏,要么就是有善于隐藏的恶魔庇护。
前者还比较容易处理,后者……
看见队长陷入沉思,艾诩离开了书房。
思索了半晌,赛文斯拿起躺在书桌上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
“嘟……嘟。”没等手机响第三声,查尔斯就按下了接通。
“喂,有什么新消息吗?”查尔斯问道。他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还在用筷子往碗里捞着面条。
听见手机那边传来“簌簌”的嗦面声,赛文斯把原本要告诉队员的信息换了个较为隐蔽的说法:“目标是喜欢吃糖果的小孩儿。”意思是“实力为一级的‘贪食’恶魔”。
“哦哦。”手机里传来查尔斯含混的应答声,显然是嘴里还塞着食物。
“你有什么发现吗?”赛文斯紧接着问道。
“哈啊……”查尔斯喝了口面汤,对着手机那头的赛文斯答道,“有发现疑似目标监护者的……人吧。”
此时查尔斯看向了面馆里正在擦桌子的年轻男员工。那个员工二十几岁的样子,相貌不算出众,看上去从头到脚就是个普通人——可在查尔斯眼中并非如此。
假若有人这个时候看向查尔斯的眼睛,他会发现其瞳孔轻微的扩散,深处浮现出一抹绿色。
在查尔斯眼中,那个面馆男员工被稀薄的黑色雾气所环绕。雾气随着男子的呼吸而浮动,在其脖颈和左前臂处略浓一些。
这是“恶意”的雾气。
这个男员工周身的恶意浓度很接近普通的恶魔召唤者或者恶魔契约者能够达到的程度,因此被查尔斯判断为疑似贪食恶魔的庇护者。当然,内心的恶意达到极点的人也可以。实际上,查尔斯周身的恶意也跟这差不多。
“人?”还在保持着与队员的通话,赛文斯在电话那头想要确认下。因为依据他的推测,刚才提到的“监护者”——也就是为那只贪食恶魔提供庇护的存在——很有可能并不是人类。
“是人。”听见手机里响起队长用手指连贯敲打桌面的声音,查尔斯肯定地回复道。因为如果眼前的面馆男员工是拥有极其强大伪装和变形能力的“欺诈恶魔”,那么他不可能任由自己的恶意浮散在身体外,被“窥视”的恶意这么轻易地捕捉到;这好歹是欺诈恶魔的职业素养。而除了欺诈恶魔之外,其他种类的恶魔并不擅长伪装成人类。
“那你继续观察。注意安全。”赛文斯挂断了通话。不管那个疑似“监护者”是不是与那只贪食恶魔有联系,能被查尔斯的“窥视”之眼观测到恶意发生逸散的人都需要重点关注下。
赛文斯看向书房门,那凛冽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木板,投射到了正在拌嘴打闹的艾诩和玛榭尔身上。
穷凶极恶之徒也能成为联邦的助力——
正如自己的三名队员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