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灰衣老者从天而降,把院中地面砸了个大坑出来。朱方仁等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纷纷后退,这伙人对灰衣老者全神戒备,这老家伙出场气势实在太足了。
只见灰衣老者从坑中跳了出来,旁若无人走到丁弱尘面前,伸手夺了丁弱尘手中的单刀,双手随便一揉,便把钢刀揉成一个钢铁面团。灰衣老者把钢铁面团随手丢了,摇了摇头,对丁弱尘道:“我说丁县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咋地,就这么几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就能把你丁县尊给逼到这个份上?”
丁弱尘见了灰衣老者,一声长叹,苦笑道:“谭老弟,若是我身上没中毒,没有伤,就凭他们几个,怎么会放在我眼里!可惜现在我已是日薄西山,连身体都动转不灵,我的身体都不听话,纵然想不服输也不行啊!你要是不来,我可不是要等死了?与其被羞辱,还不如自行了断痛快一些!”
薛寿勇对老者怒目而视道:“老东西,你是什么人?”
灰衣老者瞧都不瞧薛寿勇,只盯着朱方仁上下打量,灰衣老者嘿嘿冷笑,笑得朱方仁心中发毛。被打倒在地上的丁一谷却欣喜若狂,大声道:“师父,你老人家可回来了!你再晚回来一会儿,咱们师徒俩可就见不着面了!”
灰衣老者正是丁一谷在回家路上认的师父,阴阳神行叟谭仲明。谭仲明哈哈一笑,打趣道:“我说一谷小子啊,瞧瞧你这点儿出息吧!这可是在你们家的望野城,你丁大少爷都能被人给欺负成这样?你往后出去可别说我老人家是你师父,我跟你实在丢不起这人!”
丁一谷见谭仲明孤身返回,就知道老头肯定没找到帮手,丁一谷心中暗道:以我师父的本事,自己逃走是不难,可是他若是拖着我这中毒后又受伤的老爹,面对着朱方仁这伙人和他手下成千上万的兵马,那可就千难万难了!更何况谭仲明在来时的路上和天命堂二堂主肖荆山一场大战,伤势未愈呢?
想到这里,丁一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师父,你不该回来的!”丁一谷此刻宁愿师父找不到人帮忙,自己离去,也比他回来送死的好!
谭仲明斜了一眼丁一谷,冷笑道:“怎么着,你认为你师父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吗?整个桑兰国,能被你师父放在眼里的,不超过一只手之数!哼,敢在这里欺负我徒弟,那是不想活了!”
朱方仁见这老者出手就把那把钢刀给揉成了面团,心中不由暗暗吃惊。朱方仁沉声喝道:“老家伙,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胡闹!你不要命了吗?”
谭仲明一脸威严道:“你一个欺师灭祖的叛徒,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杂碎,凭你也配和老夫讲话?告诉你,老夫就是阴阳神行叟谭仲明,是丁一谷的师父,丁弱尘的朋友,你想害我徒弟,杀我朋友,也得问问老夫答应不答应!”
朱方仁和薛寿勇对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众戍卒都窃窃私语起来。要知道,谭仲明号称桑兰第五高手,在桑兰江湖上的名声仅次于程瑜越,麻衣神叟丘半天,侠胆卢松庭和兰青山的老道葛风玄。他以丁一谷师父的身份出场,这让朱方仁一伙人是何等的胆战心惊。
窦大通听到谭仲明自报名号,心里也很吃惊。可他再一瞧谭仲明只有孤家寡人一个,胆气立刻又壮了起来,窦大通剑指谭仲明,狞笑道:“谭老头,你看到没有,我们人多势众!你风烛残年一个老家伙,早已经老朽了,又何必跑到这里出风头,这不是找死吗?”
谭仲明反唇相讥道:“对对对,你说得对!我老人家来了就看到一泡屎站在我面前,装作人模狗样的!你说你明明知道自己是一泡屎,干嘛不离人远一些?老夫都快让你给熏死了!简直太臭,臭不可闻,呸呸呸!”
窦大通在竹剑门的地位,脾气暴躁,根本不能容忍别人这样骂他,窦大通扑向谭仲明,一剑凶狠刺出,直刺向谭仲明胸口,怒喝道:“老贼,你去死吧!”
朱方仁来不及阻止窦大通,他眼睁睁看着窦大通连续三剑都没能中谭仲明,随后窦大通被谭仲明给一掌打飞了出去。薛寿勇本来想上去帮窦大通的忙,可是眼见着窦大通飞了出去,他立刻就怂了,薛寿勇不敢动,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比窦大通也强不了多少,上去也是送菜。
刁常龙平时和窦大通的关系比较好,他一见窦大通吃了亏,顿时大怒,也扑上去杀谭仲明。随后刁常龙也被谭仲明一脚踹飞了出去,刁常龙就比较惨,飞出去很远,撞破了王家院子倒座房的大墙,摔得嗷嗷惨叫。
朱方仁心里难受了,他本来是想看看谭仲明到底有多高的功夫,结果谭仲明这一出手,就给他打了个样,让他感受到了谭仲明的可怕之处!朱方仁心中暗道:这匹夫能在桑兰排在第五高手的位置,果然名不虚传!
谭仲明拍了拍手上的并不存在的灰,双手抄袖,两腿一叉,站在那里环视朱方仁众人,傲然道:“一个比一个饭桶!有没有能打的,站出来一个!虽然说你们都只是丁县尊的外门弟子,可我看你们一个个分明练武的时候都没用心!”
丁弱尘坐在那里,老脸忍不住红了。窦大通和刁常龙都是他的外门中比较得意的弟子,虽然武功远不如朱方仁和牡丹红、洛珍、辽俊卿,可是比起寻常武夫还是有所不同的,可是在谭仲明手底下,没走两个回合就被打飞了出去,这不是打他这个当师父的脸吗?
朱方仁沉着脸道:“你们都退下!”窦大通和刁常龙爬起来,脸上羞惭,都站在后面去了,薛寿勇赶紧过去安慰两个师弟。毕竟谭仲明这个老家伙武功高强,名声在外,他们年轻人输给这老家伙并不算丢脸。
朱方仁拔剑在手,冷冷道:“谭仲明,这是我们望野城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本不该插手这件事!可是你却跳出来狗拿耗子,你不觉得你多管闲事吗?你以为你欺负我的师弟们,就能证明你有本事吗?”
谭仲明哈哈笑道:“朱方仁,你这话就等同于放屁了!丁一谷是我徒弟,你要杀我徒弟,还要杀我徒弟他爹,我伸手管一管有错吗?怎么的,我得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还得给你鼓鼓掌才行吗?嗯?告诉你,今天的事情,老夫管定了!只要丁县尊愿意,我就是代他清理门户也无不可!”
朱方仁冷笑道:“你替他清理门户?凭你也配?桑兰第五高手很了不起吗?今天别说你想救他,就是连你也走不了!”
谭仲明怒目横眉道:“哎呀,你小子挺狂啊?就凭你,你们这几头烂蒜就能让我走不了?这个笑话讲得可真好,我得赏你几个钱,你成功逗乐我了!”谭仲明虽然在前些天和肖荆山动手受了伤,可是竹剑门这些弟子的修为在他眼里还不够看。毕竟谭仲明是桑兰排名前十的高手,什么高手他没见过?
朱方仁阴森森道:“谭老匹夫,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身上有伤?呵呵呵,我可是丁弱尘的得意弟子,什么治病疗伤,望闻问切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你重伤之余,为了吓唬我们,故意摆了个从头而降的派头,又来了个内力揉钢刀,就是为了威慑我们。可是一个真正有底气的高手,他会在我们面前展示这些?”
谭仲明一时无言,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小子能看出来自己受过重伤。谭仲明心中暗道:这个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嘛!难怪他能把丁弱尘害得这么惨!嗯,看来丁弱尘培养弟子的本事还是有的,能把弟子培养成这样的高手,有意思!看来今天我还不能托大!
丁一谷可知道谭仲明受的伤有多重,当时要不是那位野人熊刚天龙肯出手帮忙的话,谭仲明恐怕现在的状态会比现在要惨得多。丁一谷见谭仲明出去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带回来帮手,心里也不踏实了。丁一谷劝道:“师父,我想和朱方仁单挑,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您老人家……”
谭仲明回头,瞪了丁一谷一眼,谭仲明怒道:“你才练了几天功夫?你也想和朱方仁动手?朱方仁可能打不赢你师父,但是打死你小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哼,这小子隐隐已经有进入一流境界的意思,你就是再练十年,也追不上他的影子,你还是少说两句,安心养你的伤吧!”
谭仲明训完了丁一谷,又回头望着朱方仁的眼睛道:“小子,老夫一向是光明磊落之人,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小子就说吧,你是准备和老夫文斗,还是武斗?”
朱方仁很好奇的问道:“谭老匹夫,文斗怎么个斗法,武斗又是怎么个斗法?”朱方仁心中暗道:这老家伙虽然受了伤,可是仍然不可小觑!这是个惹不起的存在,今天我们还真得加小心!实在不行,我也就只能亮出底牌了!天降这么个玩艺,也真是让人头疼!
谭仲明伸出右手食指道:“文斗,就是咱们俩单挑,我赢了,我就带走丁家父子和洛珍,以及王其良他们家人!武斗,那就是你们一帮一起上,我一个人对付你们!我若是不小心杀了你们当中的哪个,那只能算你们命苦,如何?”
薛寿勇和窦大通、刁常龙面面相觑,他们心中都道:“这老匹夫武功极高,朱二师哥和他单挑绝无胜算!”这些人都是天天和朱方仁泡在一起的,朱方仁的武功他们多少心里还是有些数的!别的不说,朱方仁和他们动手的话,绝对打不出谭仲明刚才痛打窦大通和刁常龙的效果来!
刁常龙一边揉着疼痛难忍的屁股,一面对谭仲明道:“这还用问?你老匹夫几十年前在江湖上就已经出名了,名声比我师父还响亮些,我们这些后辈晚生怎么可能和你单挑!要打,咱们就群殴你,绝不和你单挑!”
谭仲明不看刁常龙,却盯着朱方仁问道:“姓朱的,他这话能代表你的意思吗?”
朱方仁略作思考,很快答道:“对!他这话能代表我的意思!我们这些年轻一辈人,论单挑谁也不是你的对手,那么就只能群殴了!你说对吧?谭老匹夫!”朱方仁一口一个谭老匹夫,因为他知道谭仲明身上有伤,而且颇重,他就是要激怒谭仲明,这样他们好有机可乘!
谭仲明已经隐约猜到这些人的想法,谭仲明却心中一阵暗喜,谭仲明笑道:“好!既然你们有这个要求,老夫也必须得满足你们!老夫身为武林前辈,你们师父的朋友,替你们师父管教管教你们这些不肖之徒,还是很有必要的!”
朱方仁回头瞧了瞧薛寿勇等人,窦大通大声道:“二师哥,时间宝贵,既然已经决定了,咱们还等什么?上吧!”窦大通是个性格急躁的人,他也知道朱方仁这个人做事情有个毛病,就是经常会犹豫不决,就像这次对虎士营下手,朱方仁也是犹犹豫得很,有些事,你非要推着他去做不可!
所以窦大通不等朱方仁再征询众人的意见,又是第一个冲了上去。不过窦大通刚挨了谭仲明一掌,此时他学了个乖,他先出剑却并不肯过分逼近谭仲明,他要给自己留下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就算谭仲明向他出手,他这些师兄弟们也有时间出手来救他。
朱方仁见窦大通又一次抢先出手,生怕窦大通又吃亏,朱方仁喝道:“各位师弟,大家一起上!”薛寿勇和刁常龙一起答应一声,几个人一拥而上,把谭仲明围在当中,几把剑上下翻飞,要杀谭仲明。一旁丁弱尘和丁一谷、洛珍等人替谭仲明捏了一把汗,他们都知道谭仲明之前受伤不轻,他们担心谭仲明打不赢这些人。
谭仲明犹如一道光一般,在师兄弟几人的包围圈中穿梭,几个人接连几剑,都只刺到了谭仲明的残影。剑剑落空,这大大出乎几个人的意料之外,朱方仁更是暗暗心惊,要不是他的武功比薛寿勇和窦大通等人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可以随时出剑补救的话,恐怕这几个人当中已经有人给这老匹夫打倒了!
丁一谷在一旁看着师父的残影,简直到了让他眼花缭乱的程度,丁一谷心中这才略略踏实了一些。丁一谷心中暗道:“嗯,看这个样子师父不会吃亏!”
谭仲明得意洋洋,在竹剑门众高手剑网之中穿梭,要知道他的外号是阴阳神行叟,他的轻功可远非一般武林人士能比。就是楚随心的飘渺仙踪步法,袁从信的摩天步,也未必比他更胜一筹。谭仲明就是希望这群人选择群殴,他好借机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功,他想能让这些人知难而退!
十余招过后,刁常龙哎哟了一声,他屁股又中了一脚,刁常龙摔出去三四丈远,倒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这个老匹夫出脚可真够狠的!
就是这一瞬间,朱方仁也已经一剑递中,刺中了谭仲明的左肩。朱方仁对时机把握的精准,超出了谭仲明的预料。朱方仁出剑之前,有意隐藏自己的锋芒,他给了谭仲明一种错觉,让谭仲明以为他的武功虽然比薛寿勇等人高,但是也没高出太多。
朱方仁就是要以其余几名师兄弟为诱饵,借机刺中谭仲明。只要能在谭仲明身上再添伤痕,就能震慑住这个老家伙!朱方仁对杀死谭仲明这件事并没有信心,他知道,顶级高手和他们之前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他只是想借机吓退谭仲明而已!只要这老家伙不乱掺合,什么都好办!
丁一谷见师父把刁常龙再次踢飞了出去,还没高兴出来,就见师父肩膀中了剑。丁一谷一声惊呼:“师父!”
谭仲明一个箭步,跃上了房顶,谭仲明伸手掏出金创药,洒在自己的伤口上,随手又扯下一幅衣襟,把伤口包扎好。谭仲明心中暗道:老夫要不是受了伤,绝不会如此狼狈!这个姓朱的小兔崽子还真有两下子!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都给他抓住了!丁弱尘教徒弟的本事真不一般!
朱方仁仰头望着跃上屋脊的谭仲明,放声大笑道:“谭老匹夫,你中了我一剑,伤得不轻,我看你就不要再硬撑了!一个人就算名声再大,本事不济的话,也只是徒有虚名!桑兰第五又如何?还不是中了我一剑!”
薛寿勇和窦大通等人举起剑,带着众戍卒一起鼓噪起来,羞辱谭仲明。他们就是要在气场上压制谭仲明,让这老家伙心浮气躁,发挥不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来!
谭仲明肩头虽然中剑,可是谭仲明却也借机看清楚了朱方仁的实力,谭仲明暗暗道:老夫还真得加些小心!这个姓朱的兔崽子有些手腕,老夫要是不小心的放,还真容易阴沟里翻船!唉,千不该万不该,前些天不该和肖荆山生死相搏。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当时不和肖荆山生死相搏的话,又怎么可能收了丁一谷做弟子?
洛珍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言骂道:“四个打一个还要偷袭,不要脸!”
朱方仁头也不回道:“洛珍,我劝你少说两句!以谭仲明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别说我们四个打他一个,就是有千人万人一起出手对付他,也没什么不妥之处!不服?不服你就再上啊!看我打服不打服你!”
谭仲明嗤笑道:“姓朱的,在一个女人面前逞能,可不算什么真本事!你不过略用手中剑划伤了我的肩膀,就这么嚣张吗?老夫不过一时不察,才中了你的剑,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谭仲明掠下屋脊,一记劈空掌直取朱方仁的胸口。
朱方仁急闪身,避开了这一记劈空掌,谭仲明一掌轰塌了垂花门。
王其良咧了咧嘴,这些人今天来这里,是来拆家的吗?可是王其良转念又一想,别说拆家了,连命都快没了!似乎这大门和院墙被摧残成什么样,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谭仲明在半空中一个急转转身,又是一记掌风砸向了薛寿勇,薛寿勇一个就地翻滚,堪堪躲开了谭仲明一掌,谭仲明一记劈空掌下去,又把地面劈得烟尘四起。薛寿勇吓出一身冷汗,他要是稍微再慢些,这一记劈空掌就得把他给轰飞了!
朱方仁急忙再次出剑,刺向谭仲明后心,不过这一次谭仲明有了防备,一记侧闪,险而又险的避开这一剑。谭仲明心中道:糟了,人一旦受了伤之后,明显轻功也受到伤势的影响了!要是在平时,这小子一剑断没有这样的威力!
窦大通嗷嗷直叫,挥剑扑向谭仲明。接连数招进攻之后,急于求成的窦大通给谭仲明抓到一个空档,谭仲明右手一记铁指,戳中了窦大通肋下大穴,窦大通眼神怪异,直挺挺倒了下去,砸得尘烟四起,手中剑也摔飞了出去,那把宝剑在地上跳动不止。
洛珍见了,刚喝一声彩,就见谭仲明的右臂又中了朱方仁一剑,不得不承认,朱方仁对战局的理解实在到位。接连两次,受伤的谭仲明都没有躲开他的攻击。虽然说朱方仁未免出招有些阴毒,可是众人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是,朱方仁在群殴的状态下,真有大局感。
薛寿勇也喝彩道:“二师哥,你果然剑法高明!这谭老匹夫不是你的对手!”
谭仲明心中暗道:这个小子如此之难缠,老夫必须得多加小心!谭仲明忽然脸色一变,急向后掠出,这才堪堪避开一记从半空中的袭击。
哈哈大笑声中,一个麻衣老者已经站在院中,麻衣老者阴森森道:“姓谭的,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