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仲明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用手擦去鼻子里流出的鲜血。丁一谷惊叫道:“师父,你受伤了!”谭仲明摆了摆手,示意丁一谷不用惊慌,谭仲明耳中嗡嗡作响,眼前金星直冒。他若是没有受伤的,丘半天短时间内很难打赢他,可是此刻他受了伤,很显然就不是丘半天的对手。
陆子秋、丁一谷等人的心情是沉重的,当他们听说血影宗攻击虎士营,朱方仁还前后派出五千兵马帮虎吃食的时候,一个个都心头发凉。在朱方仁和血影宗的联手攻击下,虎士营能不能撑住就不好说了。
于钱通见谭仲明不敌丘半天,大声道:“谭先生,我来和你联手对付丘半天好了!这老头的功夫很强,绝非一人可胜!”于钱通抡起手中鬼头大刀,奋勇向前,和谭仲明夹击一脸傲气的丘半天。于钱通在左,谭仲明在右,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于钱通拦腰横斩,谭仲明则是以扫堂腿攻击丘半天的下盘。
丘半天把嘴一撇,轻蔑道:“凭你们两个也想和老朽斗?不自量力!”丘半天知道于钱通的鬼头刀只是普通钢铁打造而成,所以他根本不理会于钱通的鬼头刀,而是一个野蛮冲撞,径直撞向于钱通。于钱通大喝一声,一刀重重砍在丘半天的左臂上。当一声响亮,丘半天竟然毫发无伤。
于钱通情知不妙,急速向后倒滑而出,谭仲明一腿扫空,一个转身又猱身而上,一拳直捣丘半天的后心。丘半天狞笑着,头也不回,怒喝一声,硬受了谭仲明一拳。砰一声闷响,谭仲明被震退了七八步远。丁弱尘众人见丘半天如此勇猛,不由都脸上变色。
陆子秋大怒,提枪上前助战,却被青衣长裙的孤山香狐夜来香给挡住了,夜来香手中青色香帕一摇,腰肢扭动,笑嘻嘻道:“喂,你这小子那么猴急做什么?来,让姐姐陪你耍耍,看看你手里的家伙到底中用不中用!”
于钱通一眼瞥见夜来香,急忙高声提示道:“陆提调,这娘们外号孤山香狐,叫夜来香,最善于用毒,你可一定要小心!”
陆子秋悚然一惊,他早听说过孤山香狐的名号,没想到今天撞见了。陆子秋沉声道:“多谢于兄提醒!”陆子秋双手握紧龙炎枪,一枪狠狠刺出,大枪带着破风之声,呼啸着刺向夜来香的前胸。
夜来香急向左一个转身,带出一道青色虚影,人已经脱离了大枪的攻击范围。夜来香用手抚住胸口,一脸娇媚,声音极其风骚道:“哎哟,我的小弟弟,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啊?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也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啧啧啧,真是的!”
嘴里说着话,夜里香忽然急速前冲,一道青色虚影直扑陆子秋。陆子秋急忙撤步,手中龙炎枪横摆,砸向夜来香的纤腰。陆子秋内力外放,龙炎枪身上冒出一道红色火焰,声势十分骇人。夜来香的速度快,陆子秋的速度同样快,两个人以快打快,斗得十分激烈。
陆子秋接连三枪,都被夜来香闪开。夜来香欺身而进,陆子秋手中兵器是长枪,自然不能给她进身。陆子秋一个转身,纵身而起,双脚在正屋廊檐下的柱子上一点,一记回身枪凶狠刺向夜来香纤腰。好一个夜来香,以惊人的速度向旁边一闪,同时以左掌在龙炎枪身上一拍,人已经借力腾身而起。
夜来香人在半空中,右手青色帕子一晃,一道青色毒烟当头向陆子秋罩了下去。夜来香娇笑一声道:“小弟弟,你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夜家姐姐亲自出手服侍你,你还不躺下,等什么呢?”夜来香一张俏丽的脸蛋上满是狰狞笑意,她这一手帕里藏毒的功夫,打倒过许多英雄好汉。
陆子秋一直在提防着她的毒,此时一见青色毒烟当头罩下,叫一声“不好!”陆子秋手中大枪急撤,在地面上一支,一弹,人已经借力弹身而起,跃在半空中。丁一谷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这位陆提调真是好功夫!”
哪知道夜来香笑声未绝,那道青色毒烟却在空中一个拐弯,如影随形向陆子秋罩了过去。陆子秋人在半空中,竟然能再向后闪出一丈有余,双脚已经站在了侧房的屋檐上,陆子秋手中大枪当头重重砸下,枪身烈焰腾腾,一道红光将青色毒烟硬生生从中劈开!
王其良和丁一谷正在为陆子秋的枪法惊叹,却陡然见被大枪劈开的青色毒烟如同两条青蛇一般在空中游走,一左一右夹击陆子秋,两股青色毒烟速度又急又快,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夜来香刺耳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小弟弟,想和姐姐斗?你还嫩了点儿!”
陆子秋大喝一声,双脚在屋檐上一点,人已经凌空飞起。陆子秋双睛赤红,双手抡圆手中龙炎枪,以枪为棍,当头再次砸下,红色枪罡轰然在半空中炸裂,将两股青色毒烟炸得倒卷回去,扑向夜来香。这一手陆家泼风枪,帅得让人惊叹。
夜来香倒转身形,飘落院中,右手青色帕子一抖,将青色毒烟收了。夜来香冷笑道:“哟,这位小弟弟耍得一手霸道的陆家枪法!如果姐姐没看走眼的话,这是景东陆家的泼风枪啊?!怎么,你是景东陆家的人?不对啊,陆家的人不是已经被杀绝了吗?”
陆子秋眼中冒火,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绝对是不死不休了!老杂毛丘半天带着这个善会用毒的娘们下场,说明和亲王府已经撕下面具,公然要对楚随心和丁弱尘下手,大家再伪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陆子秋怒目横眉道:“托你的福,天不灭陆家,陆家还有后人!”
夜来香一声长叹,对丘半天道:“大供奉,你瞧瞧,陆家竟然还有人逃出生天了!看来今天又要辛苦你了,这院子里的人,是一个也不能放过啊!”
丘半天站在院中,眉毛一挑,呵呵笑道:“香香姑娘,咱们可不就是来杀人灭口的吗?这些人都知道了冬三爷的名字,当然一个也不能留了!前阵子,他们虎士营的人把望野城的地网给毁灭了个十之六七,连冬月升都给他们杀了,那么今天咱们当然要报仇了!城外已经有血影宗的人动手,那么城中丁弱尘这些人,就得咱们亲自出手打发才行!”
夜来香媚笑道:“大供奉所说一点儿也不错!这些人是咱们王府的敌人,尤其丁弱尘这个老东西,对咱们王爷向来阳奉阴违,王爷虽然出于大计忍着他,可是我忍不了!今天既然我来了,就要把他们全家都斩草除根,一个都留不得!”
丁弱尘端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丁弱尘忽然问道:“这么说,你们不是河顿亲自派来的?”
夜来香轻蔑道:“丁老鬼,你算个什么东-西,王爷他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过问你的事情?就凭你,也配王爷亲自点名儿杀你?但是你勾结楚随心,得罪了王爷,实属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连你的徒弟们都忍不住要杀了你,你说你还不该死吗?”
朱方仁一直按剑而立,他虽然对丁弱尘虎视眈眈,却没急着下手,他在等待,他怕陆子秋和于钱通后面还有高手。反正外面上千精兵已经团团围住了王家,此时夜来香和丘半天又已经赶到,凭这两个人就足够收拾陆子秋和谭仲明、于钱通了,他也不怕丁弱尘父子飞上天去。
洛珍有些担心道:“师父,你老人家现在感觉如何?”
丁弱尘一脸的云淡风轻道:“孩子,这是一个多月来师父感觉最舒服的一天了!自从服了解药,师父浑身都通泰!要不是师父还觉得有些累,早就自己亲自下场,清理门户了!唉,师父我在望野城经营这么多年,竟然没想到会教出面前这样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来,师父我实在是羞愧难当啊!”
薛寿勇脸上红了一下,出言强辩道:“丁弱尘,我们也以你为耻!你身为桑兰国的臣子,却勾结大越国的楚随心,任由他在城外训练兵马,图谋我们桑兰国的江山,你,你罪该万死!二师哥他素有忠义之心,对你的恶行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带着我们要纠正你的错误!”
陆子秋在屋檐之上仰天大笑,出言讥讽道:“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们二师哥都已经混成地网的小教头冬三爷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卖身的婊-子,还在这里装什么清纯呢?吃里扒外的人渣,欺师灭祖的畜生,一个个都凑齐了!也罢,今天陆爷就辛苦辛苦,把你们一个个都送上黄泉路!”
丘半天在一旁狂笑道:“小子,你想法挺好!可是你有那本事实现你说过的大话吗?就凭你们这几个小子,老朽一个人就打发了你们!你真本事,来,和老朽过过招?老朽今天很有兴趣陪你练上几招,也好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光靠说大话是没有用的!”
陆子秋大喝一声道:“好!既然你这老匹夫下了战书,我陆某必须奉陪到底!就算你是桑兰第二又如何,你敢藐视天下英雄,我就不能放过你!”
丘半天忽然浑身冒起青色烟雾,丘半天发狂道:“这里地方实在太小,不够你丘爷爷发挥!”丘半天狂吼一声,双手以劈空掌四下乱劈乱砍,垂花门,侧房都给他的掌力轰塌,四周的院墙露出在众人面前。丘半天再次出手,将前院的院墙也全部轰塌,之前谭仲明布下的机关消息都给毁掉了。
陆子秋在掌风中一个翻身,轻巧落在正房的屋檐上,他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丘半天的劈空掌。王其良、洛珍和丁一谷都忍不住为陆子秋的轻功喝彩!
外面包围王家的上千兵马都能够直视院中,众人都一脸惊骇的望向丘半天。这老匹夫的功夫,当真是惊世骇俗,让人望而生畏!谭仲明脸色惨白,他刚才给丘半天打了一记劈空掌,原来没有痊愈的内伤又重了些。还好丘半天只是牛刀小试,并未尽全力,不然的话谭仲明还要更惨。
丘半天大笑,对朱方仁道:“冬三爷,老朽已经把这碍事的围墙都拆了,你的弟兄们现在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到院子里来!什么狗屁的王家陆家,什么狗屁的丁弱尘、于钱通、谭仲明,你们该马踏的马踏,该刀砍的刀砍,咱们不用留活口!冬三爷,你说老朽做事妙不妙?”
朱方仁拊掌大笑道:“丘老先生此举大妙!简直称得上是妙人啊!世界上就没有比这还妙的事情了!老先生这一出手,扫平了多少障碍!这下丁弱尘可要哭死了,他没有死在我手里,今天却要死在乱军之中!”
洛珍气得发抖,斥道:“朱方仁,你果然不是人!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卖友求荣的败类!你为了一己之私,毁了竹剑门,还要毁了望野城,你对得起师父这些年来的教导吗?你对得起枉死的城中百姓吗?”
朱方仁呵呵冷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了搜捕丁老鬼,死了城中几个百姓算什么!百姓这种东西,杀之不尽,用之不竭,有什么可惜的?不踩着百姓的肩膀,我如何做人上之人?不踩着丁老鬼父子的尸体,我又如何能够坐稳武知县的位子?”
“这些年我朱县爷做过最英明的事情,就是投靠和亲王!只有跟了和亲王,才有荣华富贵,才有锦绣前程!区区一座望野城,又怎么能够满足我朱方仁的胃口?人生在世,不封侯拜相简直白活!像你们这些胸无大志的蠢人,又怎么能够明白我的雄心壮志!”
刁常龙在一旁鼓掌,大声道:“二师哥真是说得太好了!这些人都不是成大事的人,他们怎么能够懂我们的二师哥!二师哥英明神武,要带着弟兄们跟随和亲王做一番大事业!人生在世,连封侯拜相都不能,实在是遗憾哪!跟着二师哥,不留遗憾!”
其实刁常龙、薛寿勇等人并不知道什么是地网,什么是地网的小教头,但是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朱方仁走下去。朱方仁实在够阴险,就连他手下的四大金刚薛寿勇、窦大通等人都不知道他地网小教头的身份,只有景哮天这个狗头军师最近才略知朱方仁是和亲王府的人!
丁一谷赞道:“朱方仁,你隐藏得可够深啊!嗯,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这城府,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
朱方仁反唇相讥道:“你丁一谷不也是在公主府隐忍了这么多年,直到最近才原形毕露,赶回来争夺武知县之位吗?我倒是小瞧了你,以为你胸无大志,没想到你竟然瞒过了所有人,连你爹都没想到你这小子有这么争气!嘿,要不是你挡住了我向上攀升的路,我倒有心和你交个朋友!”
丁一谷呵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丁一谷好歹还算是一个正常人,像你这样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朋友,丁一谷是不屑结交的!我看利益当前的时候,你也绝对做得出卖友求荣的事情来!我要是和你这样的小人交朋友,我们丁家的列祖列宗非得从坟墓中气活过来,把我给逐出家门不可!”
站在屋檐上的陆子秋出声附和道:“丁大少爷这话说得痛快!陆某也是一向都瞧不起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姓朱的,你敢和我比试一下武功吗?”
朱方仁摇了摇头,手按剑柄,表情平淡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我手下的兵马就可以消灭你们,我为什么要亲自上阵?破敌杀人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我一个堂堂武知县亲自去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笑话?”
陆子秋忽然双脚一点,从正屋屋檐之上袭了下来,陆子秋手中龙炎枪爆出一道红色火焰,直取朱方仁。陆子秋喝道:“今天我就替丁县主清理门户,当场宰杀你这卖主求荣的畜生!”
薛寿勇和朱方仁几乎同时出剑,两把剑刚好挡住陆子秋的龙炎枪,枪剑相交,爆出一道灿烂火光,陆子秋自知这一枪无法刺中朱方仁,不等招数使老,手中大枪便已经在朱方仁的剑刃之上一点,人又借势倒掠回正房屋檐。陆子秋一直保持居高临下的进攻姿态。
朱方仁大皱眉头,回头冲院外正在指挥兵马的窦大通大声喝道:“窦师弟,你还愣着做什么?带弓箭手上来,放箭,射死这些人!”朱方仁当然知道仅凭弓箭是杀不死这些人的,他就是要消耗这些人,把这些人的内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窦大通答应一声,带领一众弓箭手站在坍塌的围墙外,向丁弱尘等人放箭。一时间,箭如飞蝗。
谭仲明大喝一声,袍袖鼓荡,以最强气机构成一面丈余宽的圆形气盾,阻住箭雨。谭仲明也无奈,丘半天就在面前,他想带人强行突围是不可能了。况且四周都是兵马,满城兵马都在对他们虎视眈眈,他们想走也是没有机会!不然几天前他就已经带着丁家父子突围出城了!
丘半天冷冷看着谭仲明挣扎,他要等这些官兵谭仲明消耗消耗内力,等到最后时刻他再出手,争取一击斩杀谭仲明。
丁弱尘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厉声对放箭的士卒喝道:“你们都是我望野城的戍卒,本县一向待你们不薄!今天本县就坐在此处,可你们竟然追随朱方仁这个叛逆,意图刺杀本县,实在是让本县心寒!本县念你们也是被奸人蛊惑,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今天只要你们肯放下手中弓箭兵器,本县既往不咎!否则等本县剿杀这个叛逆之后,绝不轻饶!”
要知道,丁弱尘在望野城中十分有威望,这些戍卒平时都是很敬佩丁弱尘的,也就是最近听说丁弱尘病危,身体已经不行了,马上就要死,而朱方仁又署理了武知县一职,他们才只能跟随朱方仁的。如今亲眼见到老县尊大人坐在椅子上向他们发号施令,一时间竟然不敢射箭了。
窦大通见这些戍卒畏手畏脚,不由暴怒,立刻拔剑斩杀了两名执戟长,窦大通大声咆哮道:“军令如山,朱县尊的话你们听不到吗?都给我放箭!放箭!你们要是敢听这老贼的蛊惑,就都去给他陪葬好了!”
有一名胆大些的戍卒忽然发喊道:“弟兄们,咱们不能跟随这几个背主的畜生!咱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干嘛要为他的野心卖命?荣华富贵是他朱方仁的,命却是咱们自己的!既然老县尊在此,咱们就散了吧!”那戍卒一边说话,一边随手丢了弓箭,拔腿就跑!
众戍卒见有人带头跑了,一时之间都鼓噪起来,“弟兄们,都走吧!”好家伙,这些戍卒抛刀的抛刀,丢枪的丢枪,王家院里院外,数百士卒溃散而去,越逃越多,除了朱方仁的亲兵,眨眼都跑光了!朱方仁和窦大通等人想追砍这些溃兵都来不及,朱方仁气得两眼喷火,他万没想到丁弱尘只说了一句话,他的手下就散去十之七八了!
丘半天和夜来香见朱方仁手下士卒溃散,留下来的不足两百人,不由也哭笑不得。丘半天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说朱县尊,这就是你带的兵?这要是在战场上,两军对垒的时候,你可就爽了!”
朱方仁气急败坏啊,这事他哪受得了!朱方仁立刻向丘半天拱手道:“丘老先生,这些大头兵都受了丁老鬼的蛊惑,为今之计,只能请丘老先生先斩杀这几个人再说了!回头我提着丁老鬼的头,亲自去招降那些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