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庄村口外,官兵如同蚁聚,旌旗遮天蔽日。有一员身材高大的武将骑黄马,头戴乌铁盔,身披黑铁甲,手提大砍刀,在土路上耀武扬威,指着庄中大声喝骂,喊河成秀出庄受死。他身后,很快又有军士擂鼓助威,看起来声势十分骇人。别的不说,庄外的官兵仅是从人数上,就对孔家庄方面形成碾压之势。
大敌当前,庄子里负责防卫的庄丁们个个面色凝重。要不是邝九敦的千骑营新降,一旦有这么多人马来攻打孔家庄,仅靠庄里的丁壮,恐怕就连防守路口都不够,因为敌人实在太多了。先前防守千骑营的时候,还好说,双方人数相差没这么悬殊,防守一方又有地利上的优势。可是龙武军实力太强,远不是千骑营能比。
河成秀站在庄子路口的鹿角后面,望向庄外兵强马壮的龙武军,河成秀面色很是平静。河成秀面对强敌时的淡然,这让身后的邝九敦等人心生敬佩,真不愧是大世子啊,有胆色!站在河成秀身后的几个人,分别是孔有力,孔尚庆,邝九敦,纪常泽和严鹤才,还有双手抄袖,眯着眼睛的天孤煞星。
孔有力忽然很庆幸,笑道:“幸亏邝将军弃暗投明,站在了我们这边!不然这个局要怎么破?”
邝九敦笑了笑,并不为庄外大兵压境的形势所动,他见对面敌兵都在两百兵开外,显然是怕庄中放箭,邝九敦心中对此难免有轻视之意。邝九敦眉毛一挑,冷笑道:“这就是他们的命!他们早来些也许战局能有所改变,可惜老子现在降了大世子!他们这辈子也拿不下孔家庄!”
邝九敦见对面骑黄马的武将破口大骂河成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客气,主动向河成秀请战道:“大世子,请准许卑职带百骑出战!对面敌将十分嚣张,出言辱骂大世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卑职要为大世子斩将杀敌,挫一下龙武军的威风!”
河成秀犹豫了一下,望向邝九敦,面带微笑道:“邝将军,咱们兵少,不如利用地形的优势在庄中坚守!如果你实在想出战,那咱们蹲在这里不动,先耗一耗他们的士气,如何?”
邝九敦回头指着面有惧色的庄丁们,解释道:“大世子请看,正因为咱们兵少,敌人兵多。庄中兄弟才有十分的惧意。而且我们又是新降的,寸功也未立,正应该趁此时出去,主动打一仗,漂漂亮亮的打赢,以提升士气,稳定军心!在卑职眼中,这些敌人就如同土鸡瓦犬一般,不堪一击!”
天孤煞星在一旁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却忽然出言揭短道:“徒弟啊,我知道你昨天输急了,今天急需打一场胜仗证明自己!说吧,需要师父帮忙么?如果需要的话,师父去把对面主将的人头拧下来,敌军自然不战自乱!”
邝九敦笑道:“师父,杀鸡焉用牛刀!再说您老人家是何等高人,哪有上来就对敌人出大招的道理!徒儿亲自下场,斩将杀敌,敌人自然不敢小觑我们!况且这些人新到这里,仗着人多势众,正有轻敌之意!徒儿趁这个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效果不要太好!”
河成秀点头道:“好吧,既然邝将军有信心打赢,我也就不拦你了,多加小心就是!”河成秀久闻邝九敦千骑营的大名,昨天一见之下,竟然连小小的孔家庄都没能拿下,未免有些轻视之心。不过昨天邝九敦率骑兵仰攻,攻打防守严密的庄子,上来先失去地利,又发挥不出兵种的优势,倒也不能完全怨他。
此时河成秀见邝九敦跃跃欲试,想要出战,倒还不如准他出战。倘若邝九敦真的能斩将杀敌,既提振了士气,又能扬眉吐气,使孔有力等人不至于轻视他。而且邝九敦的师父天孤煞星在此,他绝不会容许自己徒弟吃亏,也算是有个保障。想到这一层,河成秀也就不拦着邝九敦了,随他临场发挥吧!
邝九敦回头望着手下亲兵,厉声道:“弟兄们,抬我的大砍刀来!敌将既然用刀,我就用刀来破他!”邝九敦擅长的兵器有长枪和大刀,此时他见对面挑战的将军所用兵器是大刀,就有了一较高低的念头,所以他要以大刀对大刀,证明自己的武力。
河成秀笑道:“好!邝将军尽管出战,但敌军势大,切记不可轻!等下我为邝将军摆鼓助威!”
邝九敦大喜,从亲兵手中接过大砍刀,翻身上了战马,大声道:“请大世子放心,卑职绝不会让大世子失望!”孔有力命人分开鹿角等物,邝九敦一马当先,带领百骑,如飞般抢出庄去。百名骑兵在邝九敦身后排成几队,对龙武军虎视眈眈。
要知道,龙武军号称禁军精锐,千骑营也有骁勇善战的名声。这两支精兵都是戍卫京师首善城的兵马,还从未曾交过手,彼此都对对方不服。今天狭路相逢,当然想分出个彼此高低了!
对面骑黄马的武将见庄中杀出百余骑兵,心中暗暗诧异,心道:这小小孔家庄,哪里来的骑兵?瞧这架势,这支骑兵还是训练有素的样子。不过可惜,他们只是轻骑兵,就凭这样的队伍,就想战胜我们北武军这样的禁军精锐?简直是笑话!他们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想到这里,他提向前,高声道:“来将通名!”
邝九敦带住坐骑,把大砍刀横在马鞍前,高声道:“老子就是千骑营指挥使,明威将军邝九敦!奉大世子之命迎敌,前来取你狗命!你这厮又是什么人,敢来攻打孔家庄?你报上名来,本将军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对面骑黄马的武将上下打量邝九敦,轻蔑道:“你爷爷我就是北武军先锋营统领,大刀耀伦达!原来你这家伙就是邝九敦!世子殿下派你带兵前来诛杀河成秀这个反贼和孔家父子,可你竟然临阵背主,投靠了敌人!我呸!你个胆大的背主狂奴,本统领今天一定要提着你的头,回去献给世子殿下!”
北武军共有五营,比如先锋,明威等营,每营有千人,每营设有统领一名,和邝九敦同级。而且北武军又是禁军中的精锐,所以难免看轻同级的军官。此时耀伦达听到邝九敦自报是明威将军,这不是个四品官吗?他邝九敦不过是一个背主的奴才,他凭什么官品比自己高!所以耀伦达怒火中烧。
邝九敦手挥大刀刀柄,泰然自若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你们本是咱们桑兰国的禁军,应该拱卫王室!可谁能想到你们不思报国,却跟从那反贼河成旭同谋篡逆之事,难道你不觉得丢了祖宗八代的人吗?你官小位卑,做不了北武军的主,你且滚回去,叫你们统领南志扬过来说话!”
耀伦达听了邝九敦的话,真是冲冲大怒!耀伦达是北武军猛将之一,此时又是带着本部兵马为先锋,正准备当先破敌。哪想到对面邝九敦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放话要他滚回去,要北武军统领南志扬过来说话!还有比这更羞辱人的话吗?耀伦达拍马向前,大骂道:“邝九敦,你姥姥!你敢瞧不起爷爷!爷爷今天不斩了你,绝不回营!”
邝九敦见耀伦达成功被自己激怒,心头暗笑。于是也拍马向前,两人各执大刀,在阵前盘旋厮杀。双方阵营之中都擂起鼓来,咚咚咚,响声震天,都给自己一方的武将助威。
二马盘旋,土路上尘烟四起,两人各施本领,在阵前搏杀。两人的兵器都是大刀,刀法都很精熟,众军齐声喝彩。耀伦达见邝九敦刀法不错,心中也暗暗喝彩:好一个邝九敦,这刀法还真不赖,难怪如此嚣张!只可惜你今天遇到耀爷爷,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耀伦达又和邝九敦斗了三合,拨马便走,嘴里嚷嚷道:“邝九敦,爷爷想起来一件事,我家中小妾正要生产,爷爷归心似箭,要回家看看她到底是生儿还是生女,失陪了,告辞!”耀伦达拍马,做掉头逃走状。
邝九敦乘着胜势,哪里肯放耀伦达,拍马狂追,一边追一边骂道:“耀伦达,你本事如此不济,枉为北武军先锋营统领!你想走?没那么容易!把项上人头留下来再走!”邝九敦拍马抡刀,在后面狂追,边追边骂。河成秀等人远远看着,觉得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对面耀伦达武功不低,也并无败象,逃得如此仓促,恐怕有诈!
耀伦达悄悄扭头观看,却见邝九敦在后面追得急,心中暗笑道:这个小子果然中计了!耀伦达悄悄把雕弓摘在手里,又悄悄张弓搭箭,他知道邝九敦武功并不弱于他,既然难以力敌,不如来个偷袭。所以他拨转马头,假作逃走,却是决心要射邝九敦一个措手不及!
邝九敦正追得急,猛然间就见耀伦达突然回头,眼前一花,一点寒芒已经直奔自己的咽喉。邝九敦知道敌人武功不弱,两人交手不到十个回合,还没分出高低,耀伦达就主动败逃,这其中必然有诈!邝九敦猛地向后一仰身,一个铁板桥,先躲开了这一箭。箭杆擦着邝九敦的面门飞过,劲风刮得邝九敦面门生疼。
耀伦达见邝九敦在仓促之间竟然能躲过自己的暗箭,不由大为惊叹。他刀法高明,箭法同样高超,一箭不中,立刻再次拉弓,又搭上了一支箭。刚好邝九敦在马背上直起身,耀伦达立刻又一扬手,一支羽箭再次当胸飞向邝九敦。耀伦达厉声喝道:“邝九敦,你去死吧!”
邝九敦抡手中大刀,一刀竟然把这支箭给打飞了出去。邝九敦奋起神威,声若巨雷道:“姓耀的,你死期到了!”此时,邝九敦离耀伦达已经只隔半个马头,邝九敦把全身的功力都运在双臂之一,抡起大刀,从后背砍向耀伦达。
远远的,天孤煞星看到邝九敦手中大刀的刀身之上,隐隐有一层青光在闪动,这才微笑道:“嗯,早该如此!”
耀伦达见自己先后两支冷箭都不中,也不由怒火中烧,喝道:“你会用刀,难道爷爷我就不会用刀?”耀伦达弃了长弓,双手摘下横在马鞍上的大刀,猛地一个急转身,举手中大刀来迎!
邝九敦手中大刀闪着青色光芒,当头重重劈砍而下。人借马力,果然力道非同小可!
咔嚓一声响亮,邝九敦抡起大刀,把耀伦达手中大刀的刀柄斩断,随即连人带马,把耀伦达劈成了两半!耀伦达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出声,就已经命丧当场。人尸和马尸倒在土路之上,内脏散落一地,十分悲惨。
邝九敦身后,百骑欢声雷动。孔家庄中也一片喝彩之声,鼓声愈加响了!邝九敦大笑,高声道:“还有谁?!”
北武军先锋营士卒见主将临阵被斩,尽皆失色。要知道,耀伦达乃是北武军猛将之一,可今天不出十个回合,竟被人斩于马下,敌将是何等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