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吹笛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要斩要杀,动作快点。”
“我还有一个问题。”威廉和皎月诗社的众人对过视线,点点头,“你对索诺王的历史,了解多少?”
“不了解。”吹笛人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答案都告诉你们呢?等到天光亮起的时候,人们从梦中醒来,到时我也会消散。”
“你们退下吧,我有办法。”
路易拍了拍诗人海因茨的肩膀,给予皎月诗社众人一个坚定的眼神。他召唤出自己的灵体,上古卷轴,一本厚重年迈的书。随着指尖翻动,路易内在的灵力也开始发生细微的起伏。
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我,路易·斯坦索姆,以真名立下誓约,以灵力为羔羊,囚禁眼前的恶魔梦者半日,时间从现在开始。”
锁链碰撞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在看不见的地方,魔力和灵里从路易的身体中蒸发掉,组织成更为凝视的某种状态,从地面升起,爬向吹笛人。
“什么?”吹笛人惊呼起来,他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四肢,那里仿佛有无形的锁链将他锁住,使他动弹不得,“什么?什么?这怎么可能?”
路易深深吸气,这个誓言的代价是短时间内大量的灵力流失,他变得有些虚弱。但为了维持住强大的表象,他必须显出能随意拿捏对方生命的气场。
“现在清楚了么?”威廉很快就反应过来路易的状态是怎么一回事,他极其配合地用剑尖轻轻触地,发出钢铁碰撞的清脆声响,试图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倘若刚刚许下的愿望是死亡,你将不会复活。无论你的灵体是否消亡。”
“你们赢了。”吹笛人最终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是你们的底牌——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到能够真正“捕捉”到梦境生物的人类。”
“那么——是谁派你们来的?梦境的龙神么?”
“祂根本不会关心个体的存亡。”吹笛人简单地说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是受雇佣者。”
“雇主是谁?”
“抱歉,我无法说出他的真名。再怎么逼问我也是没用的。”吹笛人摇摇头,“换别的问题吧。”
威廉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倘若真的无法说出真名,这说明对方接受了“怀疑之种”的誓约,任何一方违反此誓约时便会受到了形神俱灭的惩罚。现如今这样带血的誓约已经被多国命令禁止,只有在一些极为特殊的场合下才会要求使用。在人类的国度里,能够种下“怀疑之种”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这样想来,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雇主很大可能是恶魔一类的存在。即使是恶魔,也是能媲美甚至强于人类大魔导师的恶魔。
“我有一个问题,咳咳。”路易清了清嗓子,“我能囚禁你的手段也是极为特殊的——但是你们想要达成这场交易也需要双方会面吧。如果你的雇主不是梦者,那么他是怎么和你见面的?据我所知,想要让梦者在现实中出现需要很多种巧合。”
“抱歉,这一解释也在契约的协定里。”吹笛人耸肩。
“哪怕我们可以直接杀了你?”威廉故意道。
“既然都是死亡的结局,我还不如遵守契约。”吹笛人语气里满是嘲讽,“别看我长得奇怪,我可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在合同上签了名字就得认。”
“路易。”威廉走到路易身边,低声暗示道。
路易跟着威廉走到了离吹笛人较远的地方,还未等对方开口,他就先提出了威廉想问的那个问题:“你是想问我能不能拔除怀疑之种,或者说通过上古卷轴交易的方式直接得到答案吗?”
“是。”威廉点头。
“很可惜,怀疑之种哪怕是正常手段拔除,也需要大量的精力、时间以及金钱。上古卷轴的交易也不是全能的,在没有雇主信息的前提下,我牺牲任何东西都是无用功。”
“原来如此。”
二人又走回吹笛人面前,海因茨正打着哈欠,克里斯蒂娜则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唯有唤鸦者一动不动,一如既往地戴着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面具。吹笛人倒是没趁这个机会询问什么,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被锁住的命运。
“之前的问题,我再问一遍——你是否知道任何关于索诺王的事?”
“呃,你是指现在的王?”
“不……更早一点的历史,比如传说什么的。”威廉没有直接提及剑,他不想让对方联想到这一点。同时,也不希望火焰剑会影响对方的客观性叙述。
吹笛人上下打量着他:“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一阵沉默。
威廉目光平静,像是一个好奇的学生。
“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要求……”吹笛人若有所思,“不过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初代索诺王的传说了吧。”
“从星辉中诞生的剑啊——。”诗人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准备滔滔不绝地开始吟诵他的那套诗歌,立马就被唤鸦者捂住了嘴。
“嗯,星辰为之璀璨的剑。”吹笛人点点头,“据不可靠的传言,这把剑据说在现实中是存在的,被索诺王城的大教堂保管着。”
众人神色古怪起来。
不仅存在,而且就在你面前啊!
“除此之外,我私底下倒是听过一个有趣的故事——”
这时,一声雷鸣在黑云中炸裂开来,白光四溢。雨却停了,狂风骤起,拍在身上竟有疼痛的感觉。若此时从高塔之上向下望去,便会发现城内已经成了汪洋,在这其中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
“我的兄弟们!”
阿布拉头顶金色冠冕,在这破败漆黑的景象里竟熠熠生辉。他站在木箱上,高举双臂,神情狂热。
街巷里无处可去的木匠和工人们麻木地看着这个癫狂的人,冷漠得像是一滩死水。
“看看你们自己吧!好几天没有洗过一个像样的澡,吃的食物几近发霉,身边的兄弟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在饥肠辘辘里死去。”
他们抬起头,想要听听看阿布拉想要说些什么。
“那些本该守护我们的骑士,他们成了我们口中不得不喊的老爷!我们不仅缺衣少食,还收到了巨大的侮辱和虐待!”
人们终于起了反应,开始窃窃私语。
“他说的对……”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没错,就是这样……”
阿布拉的狂喜几乎是在嘴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露出白色的尖牙,嘴角上扬到像是裂开。
“神明创造我们时,哪来的王孙贵族?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我们都是人类!现在,看看我们的处境吧!在这些骑士老爷们吃穿不愁的时刻,每一分钟都有我们的兄弟死去!你们甘心吗!做一辈子的奴隶!”
“不!我不甘心!”一个灰胡子男人眼睛满是血丝,他站起来大吼。
“我不甘心!凭什么他们可以随便鞭打我的弟弟!”一个少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我也不甘心!”
“我也是!”
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们纷纷站了起来,目光狂热地仰望着这位不知名的领袖。
“是时候了!”阿布拉高呼起来,“兄弟们!夺过他们的鞭子,喝尽他们的血,将这座城市和他的一切都埋葬起来吧!烧的一干二净!”
一道长鞭在他手中浮现,鲜红的亮光在眼底一闪而过,他狠狠舞动起鞭子,打在了一个人身上。在众人的眼中,那个人身躯变得更加庞大,魔力汹涌地像是要溢出。
“这是神的长鞭!只要它在我手中,你们就是伟大的战士!”阿布拉再次高呼,“去吧——我英勇的战士们,将这把火烧得更加热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