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有异的时候，没必要非取得认同不可。
况且，舒雪也不想说太多让舒老爷子担忧。这些年，舒老爷子为他们三个操过的心已经够多了。
她沉默着，没有接话。
顾煦不是当事人，更不敢插这个嘴。
亭子里的氛围就这样忽然凝固起来，衬托的对岸鼓声都仿佛大了一倍。
这时，一阵雪风扑来，舒雪不由打了个冷颤。
没想到还真叫顾煦给说准了，她今天的衣服没有穿够。
舒老爷子也知道舒雪不想同他深入聊这些旧事，同时，他也不想听舒雪一个劲的给他安利夸赞顾煦。
话不投机半句多。
“想来《南柯梦》你也听腻了，既然冷，就回你院里去加件衣服吧。”
舒老爷子的手指随着鼓声在桌面轻扣，他似乎听的很入迷，都没回头看舒雪和顾煦。
“好。”
“爷爷，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舒雪确实太冷，顾煦也疼惜她受寒，两人应声退下。
待到两人穿过花园拱门，舒老爷子才又开口道：“老于，你刚说小雪让人把她隔壁房间收拾出来？”
于管家毕恭毕敬：“是的，老爷。厨房小赵过去收拾碗碟看见的，黄桃正在铺床。”
舒老爷子冷哼：“顾煦还算识相，懂得尊重小雪，知道两人要分房睡。”
于管家向来有一说一，他没有避忌舒老爷子对顾煦的偏见，直言道：“顾先生有礼有节，是个谦谦君子。”
舒老爷子抬眸瞥了于管家一眼，似是不满他为顾煦说话。
“你去帮我给贺见深打个电话。”
……
舒雪加完衣服后没再去沁芳亭，虽然她很想舒老爷子能尽快接受顾煦，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时近正午，阳光终于再次穿破云层，将金色光辉洒向人间。
随着温度升高，细密如絮的雪花开始夹杂着雨水落下。
舒雪同顾煦坐在廊下围炉煮茶，檐角的莲花雨链汇聚成一股小溪流，沿着排水渠从两人身前流过。
黄桃准备的蜜薯个头小，放到炭火盆上，不消一会就已熟透。
舒雪夹了一个喂给顾煦，又转头唤收拾房间的黄桃过来吃。
顾煦咬了口红薯，打量舒雪神色，迟疑问道：“昨天……你跟那个小屁孩儿聊过吗？他有没有听进去？”
舒雪一面往炉上放板栗，一面吐槽道：“没呢！对牛弹琴！不过，他要是能听进去，我上次说的时候就该生效。”
顾煦闷闷不乐的“哦”了声。
他悔过当初，早知有今日，当时盛晏叫他回去相亲时，他就不应该抗拒。不然，还有贺见深什么事？
舒雪抬眸瞥见顾煦嘴角下垂，又往回找补，安抚顾煦道：“小景这个寒假跑枫国度假去了，说是要抓住贺见深的小辫子。”
舒雪笑起来：“他向我保证了三四次，发誓要把我和贺见深的婚事搅黄。”
听见舒雪一个劲儿撇清她跟贺见深的关系，顾煦脸上的乌云总算消散了些。
“上次你说他让一个女孩子怀孕却不认的事，你爷爷就那么轻易相信他的解释？”
“我也没想到这事会这么简单的翻过篇去，但爷爷说当时是他帮着贺家处理的，来龙去脉他全都清楚，我也不好再提。小景也正是因为不相信，所以这个寒假才跑到枫国去，但愿他能有所收获吧。”
舒雪不由讪笑：“怎么？你对贺见深也‘欲除之而后快’？”
顾煦眉毛挑了挑，他心虚看向别处，不好意思的嘟囔回道：“你爷爷寿宴那天，杜存泽可都给我说了。贺见深那个小屁孩儿，大言不惭的想挖我墙脚。我要是还装大度，那不成傻子了？”
舒雪忍不住，噗嗤一下大笑出声。
“杜存泽自己都火烧眉毛了，竟然还有心思八卦我们的事。”
顾煦不免要为杜存泽辩解两句，他纠正舒雪的措辞：“这可不叫八卦，这是好兄弟对我的关心，够义气。”
舒雪笑着又道：“也不知道他和未晞这几天怎么样了，后天就是未晞二十八岁的生日。”
“说到这，杜存泽想让你帮个小忙。”顾煦剥着红薯皮，“他想让你带白未晞去他准备好的生日party场地。”
“但是我担心白未晞不喜欢他，反倒影响你们两姐妹的关系。”
舒雪摇摇头，放下夹子，“凭我对未晞的了解，她对杜存泽不算讨厌。我正是因为察觉到她对杜存泽的态度有所改观，所以才会告诉杜存泽她的生日在大年初三。”
事情与顾煦猜想的不差分毫。
他垂眸思索道：“按你说的意思，白未晞是不是有点‘回避型依恋人格’？”
这时，黄桃放下扫帚走了过来。
她不仅姗姗来迟不说，从舒雪手中接过红薯的动作也变得比平常优雅了许多。
舒雪看出黄桃是碍于顾煦的存在放不开手脚，又想到早晨黄桃的那副激动模样，她没再同顾煦聊杜存泽和白未晞的事，反过来打趣黄桃道：“要不要我帮你和顾煦拍张合照？”
“真的？”
黄桃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但又不敢在顾煦面前唐突。
“顾先生，可以和你拍张照片吗？”
舒雪实在瞧黄桃这副一反往常的扭捏做派不顺眼，她抬手拐了黄桃一下，取笑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怂了？早上在我面前还顾煦长顾煦短的，见到真人，你反而还止雅起来，改口尊称顾先生了？”
“哎呀，二小姐！”
黄桃羞愧于舒雪拆台，反手想捂舒雪的嘴。
顾煦笑着招呼黄桃：“来吧，我俩合个影。有拍立得吗？有的话，拍出来我再给你签个名。”
“有！”
黄桃大声应答，她终于恢复本性，转身小跑到舒雪房间去寻找。
“二小姐梳妆台旁边的柜子里就有一个，顾先生你等我。”
舒雪盯着黄桃的背影啧啧长叹：“你这叫什么？之前李妈说的“萝卜地里赶人情”？用我东西跟用你自己似的，问都不问。”
黄桃拿着拍立得和一只圆珠笔走回来，“哎呀，二小姐，别小气嘛，用一下你的拍立得。”
她把相机塞到舒雪手里，蹲在顾煦身旁摆pose。
“来，给我们拍。”
舒雪按下快门，不过两秒，一张照片就从相机下面吐出来。
黄桃接过照片不停甩，等到人影浮现在纸上，顾煦拿起圆珠笔，在背后签名写了个TO签给她。
黄桃喜不自胜，像是中了彩票大奖。
她举着照片傻笑：“我今天必须发条朋友圈，他们都得羡慕死我！”
她感激顾煦：“顾先生，你人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我从始至终都高举你和二小姐的CP大旗！你跟二小姐一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长乐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