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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2月27日比斯开湾
军舰上十几门高射炮齐射制造的巨大声浪即使隔着厚重的甲板,在底部的轮机舱内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穆勒一边大口喝着啤酒,一边分辨着105毫米炮发射时的巨大声响,在这个充斥着巨大噪音的轮机舱内,炮弹发射的声音显得很沉闷。船身在火炮齐射的后坐力中有节奏地晃动,忽然几声更加沉闷的巨响传来,船身摇晃地更剧烈了,穆勒知道这是高爆炸弹落入海中引起的冲击波。他没有在意,作为一名资深海军工程师,他对这艘战列舰的防护能力非常有信心。170-350毫米的装甲,几乎可以抗住这世界所有航空炸弹的袭击。
战斗使他兴奋。他觉得轮机舱内所有的锅炉和蒸汽轮机也象他一样高速运转起来,军舰正在以32节的全速作Z型机动,他想象着高速运转的螺旋桨激起的尾迹,白色的海水翻滚着附着在舰艉,在海面划出优美的弧线。
而在他的身边,锅炉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最高的450度,蒸汽在管道内奔跑,冲出喷嘴,带动蒸汽轮机的转子、活塞、飞轮和叶片高速旋转。机舱内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水兵们大汗淋漓,和他一样进入了紧张又疯狂的状态。
又一阵爆炸传来,船身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这时,一个水兵焦急地跑向他,在他耳边大声喊,涡轮机舱的8号和10号管道有异常的蒸汽泄漏。穆勒马上警觉起来,这种情况去年冬季在挪威海的破交战中他曾经碰到一次。他拿起工具箱,跟着水兵走向涡轮机舱。
涡轮机舱的温度比轮机舱内还要明显地高出几度。灼热的蒸汽从泄露的管道不断地嘶叫着喷出,在周围形成浓重的白雾。穆勒观察了片刻,让水兵关闭了一个邻近的阀门,泄露并没有减轻。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主要阀门都关上,这使穆勒有些为难。他小心翼翼地转到管道后面,检查连接涡轮机和燃气轮机管道的气压计。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与之前听到的所有爆炸声不同,这声爆炸更加沉重,却没有闷响,还伴随着装甲撕裂的摩擦声。军舰仿佛被一只巨人的大手往海水中猛压下去又反弹回来,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穆勒一个趔趄,本能地伸手抓住了身边滚烫的蒸汽管,尽管隔着厚厚的石棉手套,高温还是烫伤了他的手。他猛地抽回手。根据经验,他意识到军舰被击中了。
一枚500磅的穿甲弹命中了“沙恩霍斯特”号的后甲板,在主炮塔附近爆炸。爆炸撕开了甲板表面敷设的橡木,弹头钻进装甲中完成了第二次爆破,装甲碎片和炸弹的弹片四处飞溅,后甲板一片狼藉。
完成轰炸的B-17在战斗机的掩护下仓皇撤离,一架受伤的“喷火”式被两架“梅塞施密特”追击,拖着浓烟坠入了大海。
舰队停止了炮击。
霍夫曼舰长一边听取损管部门的汇报,一边授意通讯军官向护航战斗机和空军基地致谢。这场短暂的战斗既没有多少战果,也没有多少损失。那枚穿甲弹并没有穿透后甲板100毫米的穹甲,而后主炮塔的正面和侧面装甲厚度分别为360毫米和200毫米,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有几名水兵被弹片击中受伤,伤势较为严重。
霍夫曼正准备起身前往后甲板察看损毁情况,一艘驱逐舰发来信号,在舰队的后方发现英军潜艇。
这些英国佬真是没完没了,贝勒在心里嘟哝了一句,命令轮机舱继续保持全速航行,迅速脱离战场。
两艘驱逐舰开始施放深水炸弹驱离潜艇。
深水炸弹在海中相继爆炸,激起巨大的水浪,英军潜艇的潜望镜从海面消失了。两艘驱逐舰并没有恋战,加速跟上了“沙恩霍斯特”号。
销烟渐渐散去,三艘军舰拖着长长的航迹,全速驶向比斯开湾的深处。
这时,战列舰的内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