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1941年4月5日法国布列塔尼
晚宴在十点时结束了,大个子副官在第二轮啤酒上来后终于醉倒了,被上午来接他的恩斯特中尉和另一名少尉微笑着扶到厕所哇哇地呕吐了半天,再次回到橡木餐桌前时,已经面色煞白,伞兵军官们脸上都现出了得意的表情。默克尔中校也明显醉了,眼镜后的目光日益迷离。总算是宾主尽欢了,鲍尔斯上校宣布宴会结束,这回是空军大获全胜,军官们大声说笑着鱼贯离开了宴会厅。
这是一个无月的星夜,夜风清凉,马修和杰克被扶进房间后,都忍不住又呕吐起来,秽物堵塞了盥洗池。呕吐是必要的,那些从丹麦带来的朗姆酒被马修注入了重铬酸钾和羧甲基纤维素合成的抑制剂,这种化合物与酒精混合引用后,会在两小时内抑制酒精的挥发,这是今晚德国军官们都普遍感觉酒量大增的原因,之后抑制剂与胃酸和消化酶充分混合,会迅速分解酒精,将更强烈地麻痹人的神经,让人陷入深沉的睡眠,即使是神经再衰弱的人也难以抵挡。
马修和杰克在赴宴前已经服用了20毫升的苯丙妥铵,这种药物能够中和抑制剂的作用,酒精不再会被人体吸收,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会主动刺激副交感神经,引发呕吐,所以杰克酒醉是假,但呕吐却是真的。
呕吐多少使人感到不适,即使是杰克这样的壮汉也不例外。他休息了片刻,看看表上的时针指向了午夜12点,杰克从行李箱的夹层取出一件伞兵的作训服换上,推开了窗户。夜幕深沉,维奥维庄园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几束探照灯的光在来回地扫射。
杰克从二楼的窗户跃下,轻轻地落在草地上,敏捷得象一只捕食的猎豹。他贴着墙根,无声地行进,格斗匕首紧贴在肋下。一道光束缓缓扫来,他匍匐在地上,在等待灯光掠过的一刹那,借助光亮,他看到在庄园主楼顶层的阳台上,一名哨兵正持枪站岗,哨兵的视界会覆盖主楼正面百分之八十的区域。
灯光掠过,杰克的四周又一次陷入黑暗,他起身,迅速跑过庄园主楼前的草地。等到探照灯光再次扫来时,他已经贴身隐蔽在主楼台阶的侧面,这里是一个视线的死角,灯光扫过时,自然留下一片阴影,而这片阴影正好遮盖了杰克庞大的身躯。
他蹲伏在黑暗里,远处有一点红色的星光时明时灭地移动,又是一名哨兵,正在来回地踱步。哨兵的视线正对着主楼的正门,那里的门廊上亮着一盏灯,明亮地照着紧闭的大门和花岗岩砌成的台阶。杰克需要趁着黑暗潜入主楼,再从正门沿着台阶坦然地走下来,那样谁都会相信他是一名夜班上岗的执勤军官。
台阶的侧面是主楼的回廊,杰克轻轻一跃,双手抓住回廊的大理石栏杆,翻身上了回廊。他隐身在黑暗里,拉了拉衣襟,又将船型帽扶正,大步走向了正门。
走进光亮前,杰克放慢了脚步,然后慢慢地走下了台阶。他看到那个移动的小红点在对着他的方向停顿了几秒钟,又恢复了移动,是哨兵在观察主楼门廊的动静。
杰克沿着庄园的砂石路,从容地走向亮着灯光的啤酒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