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5月27日
法国布列塔尼
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层薄雾慢慢笼罩了山麓,杰克匍匐在草丛里,看着五六米外警戒的德军士兵。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二等兵,他会踱着步,缓缓地有节奏地对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区域环视一番,这个动作在这班岗的两个小时里,他会做上几十次。
这已经是一个有点经验的半新不旧的士兵了,他站的应该是夜晚的最后一班岗了,等天完全亮后,已经集结的德军搜山部队就会展开全面的地毯式搜索,这只是他们在警戒线上布置的所有哨兵中的一个。差不多两个小时前,杰克看着这个年轻人打着哈欠,来替下了前一班岗的战友,两个士兵还点了支烟简单聊了聊,从他们的交谈中,杰克判断他们不会是那群在荷兰打过仗的伞兵。
长时间的站岗已经严重损害了士兵的体力和注意力,杰克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疲惫,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全神贯注了。
可怜的小子,杰克想。
杰克仍保持着极其细微的挪动,以常人几乎无法察觉的动作,慢慢靠近哨兵。草丛和夜幕会掩盖他的行动,所以哨兵没有察觉危险已经就在几米外了。但这两个因素,现在已经失去了一个,天光正在越来越亮,再挪出一米,半人多高的草丛也到了尽头,杰克必须迅速地一击,就将这个年轻人杀死在这里。
他略微加快了点速度,接近了草丛的尽头。他用匕首分开杂草,好让自己能够更清晰地看到哨兵的位置。
二等兵仍在不紧不慢地地踱着,视线慢慢扫过了杰克身上的杂草,没有额外的停留。他又走了几步,将半个脊背留给了杰克。
杰克无声地站起,猫着腰迅速接近哨兵。
草丛中的沙沙声似乎引起了哨兵的注意,他忽然停住,整个脊背都紧张地绷紧。
但为时已晚。
杰克的一只大手已经捂住了哨兵的嘴巴,锋利的格斗匕首一把就割断了猎物的颈动脉,鲜血喷洒出来。哨兵布满血丝的双眼惊恐地睁大,穿着皮靴的双脚在泥地山徒劳地踢蹬,但是他没挣扎多久,很快就咽了气。
杰克将哨兵的尸体拖进草丛,他故意没有将它完全隐藏,而是让两只脚露了出来。他拔出匕首,军刀的两面都沾满了死人的血,他没有将它拭去,而是提着刀,让血顺着刀尖一滴滴地滴下来,在草丛间留下了依稀可见的血迹。
他需要德军搜索队发现这些痕迹。
随后杰克朝着另一方向走去,用尽可能小的动作,让自己消失在一片灌木丛中。
不出半个小时,这里就会吸引一大批德军的搜索队过来,他要的就是这个。
然后,就等着“火星人”表演了。天亮了,该他唱主角了。
太阳出来后,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德语的口令,瑞芙泽山下的德军排成整齐的散兵线,开始朝山上搜索前进,间或还有几声搜索犬的叫声。按照约定的分工,安迪埋伏在山的南麓,北麓是杰克的地盘,之前他隐隐听到了北麓一些杂乱的人声,那边的德军似乎提前开始了搜索,他知道是杰克这个屠夫又用他的军刀制造了些血腥的恐怖。
勋爵不喜欢看到这么血淋淋的场面,他是一名出色的射手,他需要象他的祖先一样,用高超的射技,在远距离解决问题,而让鲜血远离。
敌人至少还在300米外,安迪用瞄准镜观察着越来越近的散兵线,雾气升腾起来,让能见度不再清晰,这对他是一个麻烦,但他相信,对敌人,也会是更大的麻烦。
这次他没有选择军官,而是随便选了一个大头兵,第一枪就打死军官,一看就是蓄谋已久的,不象是一个仓皇逃窜的人随手打出的一枪。
他看着那个被选中的倒霉鬼透过薄薄的雾气,在他的镜头里起伏。
安迪将十字瞄线对准了士兵的右肩,从这个角度讲,那又是个幸运的家伙,至少不会死。
他开了第一枪。
子弹穿过雾气,在瞄准镜的镜头中,象是缓缓射进了士兵的肩头,目标踉跄了一下,仰面倒了下去。
散兵线瞬间停住,所有的德军几乎同时在一瞬间蹲了下来,举枪向四周警戒。枪声在清晨的薄暮中格外地清脆响亮,但雾气影响了他们对方位的判断。
受伤的士兵克制地呻吟了两声,马上停住了,而搜索犬却大声狂吠起来。
安迪收起枪,迅速朝另一方方向跑去,两百多米的距离,隔着雾气,德国人无法察觉奔跑带来的草木晃动。
他选择了一棵椴树,侧跪在树后,将左轮手枪拔了出来。他将双手都握在枪把上,让枪口对着地面,倾听着搜索队的动静。
见长时间再没子弹射来,搜索队取消了警戒,继续开始往上搜索。伤员已经被带下去包扎,散兵线加快了推进的速度。
还有大约100米,安迪举手枪,仍然采用跪姿射击。他双手据枪,将手肘稳稳地支撑在膝盖上,瞄准了渐渐逼近的敌人。
这一次他选择了一名军官。
他扣动扳机。
弹轮的运行,发出清晰的金属转动的声音,两发子弹射出了枪膛。
白天,薄雾,无风,100米距离,手枪射击,连续两发,这位前奥运会射击冠军确信能够准确命中目标。
他没去观察德国人的反应,转身朝着遍布野草的山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