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5月27日
法国布列塔尼
“该死!”奥斯本拍了下面前的沙袋,“是那些没肃清的德国哨兵。”
他站到用树枝伪装起来的半履带车的车顶,举起望远镜观察。那支在第二道战壕的侧后发起突袭的德军小队大约有五六个人,这些站岗的士兵只携带了轻武器,弹药量也不够,但是这场袭击所引起的心理威慑力更大。
已经越来越多的波兰士兵开始了逃窜,不停的有人被尾随的枪弹击倒。
奥斯本发动了半履带车,没等伪装完全卸掉,就冲了出去。装甲车开足了马力,越过溃逃的人群。
几发子弹射来,打在前档钢板上,溅出火星。
半履带车上的MG-34机枪开火了,一阵射击,压制住了偷袭德军的火力。
己方装甲车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波兰士兵的军心,逃离战壕的几个人停了下来,就地寻找掩护,一起向偷袭的德军射击。
偷袭的德军小队很快被打散,但是战壕的正面,越来越多的德军正在渡河而来。
一发坦克炮弹呼啸而来,在半履带车附近爆炸。
奥斯本一狠心,一脚将油门踩到底,半履带车迎着一辆三号坦克冲了过去。
三号坦克开到一道反坦克壕前停下,用机枪向着第二道战壕扫射。
几个波兰士兵,手里举着燃烧瓶,冲出了战壕。
坦克后面尾随的德军士兵猛烈射击,波兰士兵纷纷中弹倒地,几个燃烧瓶还没来得及掷出,就被击中,波兰人的囚服瞬间被点燃,一团团火球在痛苦地挣扎。
奥斯本没有减速,半履带车以之字形接近坦克,车上的机枪手不停地向着坦克后面的德军士兵射击。
坦克炮口火光闪烁,又一发炮弹射来。
奥斯本往右猛打方向盘,半履带车一个急转弯,炮弹在侧后炸开,爆炸的气浪将机枪手掀倒在车厢里,射击停止了。
半履带车绕到坦克的侧面,机枪手爬起来,又重新向德军射击。一个德军士兵扔出了手榴弹,在车前爆炸。
坦克的炮塔跟随着半履带车,距离太近了,50毫米炮的身管已经调到了最低仰角。
这时,疾驰中的半履带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车熄火了。停车的惯性将机枪手从车厢里甩了出来。
炮弹呼啸而至。
奥斯本几乎在发动机熄火的一刹那就越出了车外,但已经来不及了,车体爆炸的气浪将他掷出去十几米远。
坦克的另一侧,匍匐而来的波兰士兵掷出了手中的燃烧瓶,子弹很快将他击倒。
燃烧瓶在坦克车上炸开,燃起了一团紫红的火。
装甲上带着火苗的坦克加速,绕过反坦克壕,朝着波兰人残破的战壕驶去。
这点火,对三号坦克来说不算什么。
奥斯本从地上挣扎着支起身,感觉半边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血不停地从额头流下,糊住了眼睛。一发子弹射来,他放弃了爬起来的努力,重新趴到了地上。
半履带车的残骸在十几米外呼呼地燃烧着,从自己的方向能听到冲锋枪的射击声,是那个受伤的机枪手还在射击。
奥斯本摸索着从腰间抽出手枪,举到眼前,眼前是一片血红的世界,不是他所钟爱的海洋的蓝色。浑身都是被烧灼的疼痛,此刻他更渴望海水清凉的滋润。
他舔了一下嘴唇,冲着意识里德国人的方向,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所有子弹。
一枚木柄手榴弹落在了奥斯本的身边,像是无声一样地炸开。
五六个波兰士兵对着轰然而至的钢铁巨兽扔出了燃烧瓶,又有几人很快被机枪子弹射倒。两枚燃烧瓶击中了坦克炮塔,大火熊熊地燃烧起来。
坦克手匆忙跳出坦克,迎接他们的是波兰人齐射的子弹。
又一排炮弹落到了战壕上。
爆炸声中,后续的德军冲了上来。
十几个幸存的波兰士兵朝着庄园主楼的方向跑来,不停的有人被子弹击倒。架设在沙袋垒砌的机枪工事里的两挺MG-34开了火,掩护这些撤退的波兰人。德军前锋没做过多的纠缠,停止了追击,依托地形,与波兰人对峙。
波兰人也没有力量发动反击,双方都抓住这短暂的间隙,调整部署。
远处,德军炮兵的三门75毫米炮,在牵引车的拖拽下通过了浮桥,在河岸高地上设下了前进阵地。
德军步兵也在重新集结,对这个建筑群的进攻即将展开。
从拂晓打到现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波兰人已损失过半,奥斯本带来的六个“马基”也只剩下了两个,更重要的是,弹药也已经不多了。
德军那边,不断地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是德军在击毙受伤的波兰士兵。
“上校先生,您觉得我们打得怎样?”
列兹科夫指着楼下工事里的波兰士兵问马修。
“你们是好样的!”
“没有给波兰丢脸吧。”
马修沉默着拍了拍这个老兵的肩膀。
“打完这仗,您想带我们去哪儿呢?我的上校。”
马修忽然觉得语塞了。
“没有想过吧。”列兹科夫吸了口烟,又将烟雾慢慢地吐了出来,“没关系的,自从进了战俘营,我们就没想过苟活。我们只是想死得像个军人。”
“附近有法国游击队会接应咱们。”
“那就全听上帝的安排吧!”
列兹科夫转身将眼睛凑向炮队镜,德军炮兵似乎已经做好了炮击的准备。
“德国人很快就会炮击,我们支持不了多久。”
“十五分钟!再坚持十五分钟!”
马修不禁也焦急起来,这么久,矿洞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嗯。”
列兹科夫转过身,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块蓝灰相间的布条,上面有一排暗红色的字迹,是波兰文。
“长官,这是我家的地址,还有我老婆和孩子的姓名,等仗打完了,替我去看看他们。”
他笑着把布条递给了马修。
“战争前,我可是利沃夫有名的面包师,我家的面包房是全利沃夫最好的。”
列兹科夫咧开嘴笑了。
炮弹穿过空气的呼啸声尖厉地传来,一枚炮弹在不远处炸开,德军炮兵开始了试射。
马修将布条塞进上衣口袋,握住了老兵满是老茧的手。
“你一定要活着。”
更多的炮弹呼啸而至,又一轮炮击开始了。
炮弹出膛的声音此起彼伏,施坦因用望远镜察看着弹着点,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一片约15平方公里的开阔地带,已经让他伤亡了几十名士兵,损失了三辆坦克,而对手仅仅是一些已经有两年没有训练过的波兰战俘。他们哪里是什么士兵,简直就是一群亡命徒,即使打光了子弹,也会抓起身边一切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冲上来肉搏。现在这些人退进了建筑物,没有坦克掩护,攻进去的代价不会小。
他不想让自己的士兵就这样白白地死在和一群穿囚服的奴工的搏杀中。
他命令最大程度地对楼群进行饱和轰击。
德军的炮击掀去了庄园主楼华丽的地中海式屋顶,草坪上的酒神雕像只剩下了断肢残臂。炮兵紧接着发射了烟幕弹,第一波攻击的步兵在两辆半履带装甲车的引导下,开始对外围发起攻击。这一次德国人打得很谨慎,每一次冲锋都紧跟在延伸炮火的后面。
波兰人的重火力只剩下了主楼前公路两侧以及楼顶天台的三处机枪阵地,在德军火炮的打击下,三处机枪阵地都没坚持多长时间,只剩一挺机枪撤入了楼内。第一辆装甲车很快冲破了防线,楼内的波兰士兵牺牲了很多个,才用燃烧瓶加手榴弹干掉了它。
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炮击。
德军步兵携行的迫击炮,也已经打进了残破的楼内。
一发炮弹呼啸着射来,几乎将半边墙壁炸得粉碎,到处飞溅着砖石的碎块和破碎的血肉,伤员在绝望地惨呼。
“我们已经顶不住了!”列兹科夫对马修说。
这时,楼后的山体内发出一阵巨响,整个楼房都开始震颤起来。
一枚火箭,拖着长长的喷火的尾流,从山腰射了出来,它与地面呈45度的倾角,朝着西北方向飞去。